江雾下楼时，闻庭竹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他穿着临城一中的校服，衣领干净，袖口规矩地扣着，坐姿随意又松散，手里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搅了搅碗里的粥。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牛奶、面包，还有一碗温热的白粥，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食物香气。
闻庭竹听见脚步声，擡眼看了她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桌上的餐盘，“阿姨做好了早餐，在桌上。”
然后，他低头继续吃，没再看她。
江雾愣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走过去坐下。
桌上的早餐看起来很精致，她本来没什幺胃口，但还是拿起勺子，安静地喝了一口粥。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勺子碰到碗壁的声音。
闻庭竹没说话，也没有刻意无视她，只是和平常一样，吃完最后一口早餐，放下勺子，拉开椅子站起来。
“我走了。”他语气平淡。
江雾擡头看了一眼，他已经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江雾咬了咬唇，缓慢地搅拌着碗里的粥，勺子轻轻碰在瓷壁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是什幺感觉。她明明知道，变成兄妹以后也不会有什幺不同，闻庭竹不会因为这层关系就对她多看一眼，她早就应该明白的，可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就像她以为母亲和闻庭竹的父亲在一起，她搬进来和闻庭竹一起住能给她的暗恋带来一点不一样的可能性。可真正坐在这张餐桌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可笑，一切还是原样，她还是她，闻庭竹还是闻庭竹，没什幺不一样，也不可能有什幺不一样。
江雾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味道温淡，却顺着喉咙缓缓滑下，带着一点安抚的暖意。
其实她应该满足的。
比起以前只能远远看着闻庭竹，现在她能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甚至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听见他的声音，感受他的气息——这已经是她从前不敢奢望的事了。她应该知足，应该庆幸，可胸口那股闷闷的情绪却怎幺都压不下去，像一层薄雾，飘渺得无处落脚。
是她太贪心了吗？
江雾捏紧勺柄，掌心渗出一点汗。她垂着睫毛，不让自己去看闻庭竹的背影，只是埋头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安静地起身收拾餐具。
出门时江雾意外的看见车还停在门口，司机降下窗来，闻庭竹看向江雾，“上车吧。”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闻庭竹会等她，快步走到车门旁，“谢谢。”上车后江雾向闻庭竹道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嗯。”闻庭竹简单回应，语气依旧淡淡的，显然没有再继续话题的意思。
司机笑了笑，打破了沉默“闻少爷觉得您也去一中，顺路可以一起走，所以就让我先等等您。”
闻庭竹看了一眼司机，语气平静，没有多作解释，“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谢谢。”江雾冲司机笑了笑，她嘴笨，不知道怎幺接话，只能又道一次谢。
车厢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闻庭竹坐在她的旁边，视线没有再转向她，江雾也沉默了下来，看着窗外发呆，车厢内的静默让江雾有些不安，胸腔泛起莫名的情绪，像是小时候吃到的未熟透的果子，带着些许的酸，却又在舌尖留下微弱的甘香。她微微侧目，看着闻庭竹的侧脸，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失落。
她已经习惯了远远地看着闻庭竹，又忍不住靠近他，却不知该如何去靠近。
车子缓缓停在学校门口，江雾和闻庭竹先后下了车，两人站在车旁，彼此间有着不言而喻的陌生感，“你是几班的？”闻庭竹站在江雾旁边，微微转过身来。
“嗯？”江雾微微一怔，擡头看向闻庭竹，似是没有反应过来闻庭竹会主动和她说话。
“我说，你是几班的？”闻庭竹皱了皱眉，重复道。
“七班。”江雾回神，回答道。
“行，我是一班的，先走了。”闻庭竹点了点头，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又随口补了一句“有事找我。”
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复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嗯。”江雾轻轻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闻庭竹的背影一瞬间有些怔忡。她知道，这句话并没有什幺特别的意思，大概只是出于礼貌，或者只是作为兄妹的基本关照。可她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微微加快了一些。
风拂过她的发梢，江雾垂下眼，轻轻攥了攥书包带子，朝教学楼走去。她和闻庭竹在同一栋教学楼，闻庭竹比她高一层，她跟在他身后走了一小段路，直到在楼梯口分开。
闻庭竹的步子很稳，没回头，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