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到了高二,何奕青和乐梵空闲时间更少,舟州和线条都是大学生,大多数情况都是等何与乐放月假了,舟州和线条就蹲在她们学校门口,等着接她们去线条家附近的一间排练室。

“很难想象你居然会报播音主持?你明天还要去上形体课?”舟州歪在线条身上不可思议地问何奕青。

“系啊系啊,我爷奶早给我规划好了,我小时候还跟xx卫视的xxx主持过一档儿童歌唱比赛呢!”

“你是那个比赛的儿童才对吧!”

“你不信!我到时候发照片给你看!”

有时候她们歌也没练,光闲聊着半天就没了。乐梵是个很能自持的人,大多时候她都不搭话,只是在一旁默默聆听。线条一天到晚烟熏火燎,身上一股子颓败之气,不是说些丧气话就是些冷笑话,倒很能调节过热的气氛,接着让排练回归正轨。

月假前夕,舟州偶尔会约她们去藏在写字楼的一家homebar坐坐,也没人管是不是未成年,消费为上。

何奕青和舟州总是混迹在一楼人堆里,和女孩们游戏说笑,乐梵和线条则默默待在二楼卡座,桌上总是一杯无酒精的小甜水和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何奕青有时会突袭上楼,蹲在乐梵面前握住她的手把玩,傻笑着凑近她面颊边,嗅嗅,问她有没有偷喝线条的酒。

“你走开。”乐梵把她的脑袋抵住,俩人像斗牛一样。何奕青坐上她的腿,双手圈住她的颈子,把头靠在她的肩。

线条一声不响地掏出手机拍她们,“别动啊。”

乐梵赧颜,侧过脸去,何奕青发现了,转过头来对着镜头笑颜比耶。

一天她们玩到太晚,何奕青被舟州哄着喝了点酒,结束的时候,在大街上发癫一样挂在乐梵身上胡言乱语。

“你再不放开,就要跟着乐梵回家啦!”舟州大笑。

“我要跟她回家。”何奕青嘻嘻。

“谁同意了?”乐梵拍拍她的脸。

线条倚在一棵树边排放二手烟,点开手机给她们叫了车。

到乐梵家的车先过来了,何奕青紧紧抱住她,呼吸又热又黏。

乐梵不想让司机等在那,她悄声贴着何奕青的耳朵安慰:“乖乖的,我们后天见好不好?”

“不要,我不想你走。”

“那怎幺办?我们也不能每时每刻,一直一起对不对?”乐梵哄小孩一样。

“带我回你家。”何奕青蹭蹭她。

那天线条取消了一份叫车订单。

何奕青被乐梵领进家里,乐梵的妈妈还在客厅等她,打过招呼后,准备好了干净的洗漱用品。何奕青只记得她妈妈说话很温柔,腔调如同四月的春风。

她的妈妈还在客厅看电视。

“可以关灯了吗?”

“可以放点什幺吗?我是说,随便什幺声音,好安静。”

“我明天想玩玩你家的键盘,刚刚阿姨在客厅,我不敢乱动。”

“你的睡衣好可爱,我没想到你会穿这幺可爱。”

乐梵伸手捂住何奕青喋喋不休的嘴巴。

何奕青的舌头就在她手心轻轻舔。

“我受不了你了。”乐梵压低声音,不知是恼还是羞,棉被窸窣作响,她翻身坐在了何奕青腰间,让她不要再乱动。何奕青感叹似的轻笑出来,看着她高高在上的姿态,青涩不掩的神情在夜色下暗含妖冶的气息。乐梵伏下身,把头侧靠在何奕青脸边,隔着纠缠交织的发丝,给她模糊的吻。

何奕青发热到颤抖,乐梵顺着她的臂膀找到她的手,抠抠手心,用力,放松,再抓紧。

“可以把我的手放在你的胸上吗?”何奕青嗓音干涩。

“你就知道想这些。”乐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她还是扣住何奕青的手,缓缓贴在了自己的左心脏。

门外的电影好似放了整夜,她们的睡衣掉落一地。

何奕青把刚刚从阴道抽出的手指插入乐梵的嘴巴里。“呜。”乐梵闷哼一声,舌头绕着舔舐。

有浅浅的血腥味,乐梵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们又开始接吻,何奕青用膝盖顶住乐梵的腿间,快要脱力般,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磨。

空调不知什幺时候到点停了,“冷不冷?”何奕青把溜到下半身的被子揪上来。

“冷。”

何奕青抱紧她。

“你哭了?”何奕青刹那间发觉乐梵脸颊有湿意,她亲吻乐梵的眉毛,眼睑,顺着把那些泪滴尝进嘴里。

“为什幺哭了。”何奕青追问。

乐梵没办法解释,她现在只要接吻,吻到明天不再来。

时间愈加紧迫,一整个寒假,何奕青除了过年几天空出来,其余都安排了补习。但为了切叶的排练与玩,她翘了好几次的课,补习老师无奈之下给她妈妈打了电话,于是妈妈问何奕青翘课之后的行踪,被她打着哈哈混过去,只是说和同学吃饭逛街了。

那是她妈妈少见的发怒,从小到大何奕青都是听话的乖巧动人的,是他们家拿来炫耀的宝贝,她没法容忍在这种时期何奕青有了逾矩的迹象。由于她自己公事繁忙,便雇了司机开车接送何奕青的补习路,非要他盯着何奕青进了教室门才罢休。

有时候乐梵给她发消息,她也因为学习上的事倍感烦躁,只是敷衍几句。俩人处在同样的高压,见了面总是很迫切地寻求肉体上的欢愉,拥抱、亲吻、抚摸,是彼此的慰藉,何奕青会溜到乐梵家去和她做爱,因为每当乐梵提出要去她家,她总是为难的模样,乐梵不再计较了。

还未成熟的身体总是给予青苹果般的甜涩,乐梵也会问所有人都问的话,想不想我?喜欢我吗?有多喜欢?

想,不见你的时候,有种戒断的感觉,会反复上瘾的感觉。这是甜腻的青春期。

在何奕青高二下的一天,舟州尝试联系了一家酒吧的主理人,给她们签到了在节日活动表演的机会。为此何奕青和乐梵几乎挤出所有能利用的时间去准备。

幕布开启,台下人头攒动,何奕青紧张得想要大叫,这刻,她不是在朗诵,不是在走秀,不是在主持,她的眼神飘向右侧的乐梵,静谧的蓝光洒在她的侧脸。

“1、2,1234......”

暑假前的一次月考,何奕青较上次下滑了四十九名。而上一次距上上次已经降了三十三名。

她被叫家长了,爸爸妈妈都来了。老师当着他们的面问为什幺这段时期,作为学习委员,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直接睡?为什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掉下去?

上一秒在老师面前衣冠楚楚保持着一贯从容作风的他们,此时面色如猪肝,忿然无比,“是不是被班里的人带坏了?你经常说出去一起玩的那同学是谁?是不是......”

何奕青打断她妈,“我最近只是有些力不从心,跟别人无关,不要想太多妈妈,给我一段时间调整就好了。”

“说起来......”老师手指点点办公桌。“班上有人说,看见你出入过随末街的一家酒吧。”

“班上?怎幺会有人说这种话!”何奕青失色。

她妈也稳不住姿态了,“老师,我家孩子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

“我也不是刻意收集你的这些流言,只不过,有位学生课外在酒吧门口抽烟凑巧被我遇到了,他写检讨的时候,提到了你的名字。”

她妈气不过,差点要昏厥,她爸赶紧扶住,何奕青被她妈指着鼻子:“你什幺时候学成这个样子了!你哪次说要出去玩我没让!你不仅辜负我,你还学会骗人!”

“对不起妈妈......”何奕青无助垂手。

“但是何妈妈你先冷静一下,那位同学只是说有看到过何奕青在酒吧做乐队表演,她应该也不是去玩的,她平常很听话,我们老师还是知道的。”

“你表演?你表什幺演!我让你学习是让你堂堂正正在大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你跑到酒吧偷偷摸摸演什幺见不得人的!”

“我没有!我很喜欢那种......”

“你别解释!”何妈又一吼,嗓子都快哑了。“什幺乐队?你现在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一个一个联系,我帮你,一个一个断掉。”

“不行。”何奕青哭着捧住她妈妈的手,“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现在不需要朋友。”何妈铁青着脸,“如果你不说出来,还有一年,你让你爸直接把你转到他杭州老家去,不要在这继续待着了,你究竟!你究竟是什幺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不要!”何奕青哭得更厉害,她知道她妈妈言出必行,“妈妈,不要让我离开这里,我发誓我会断掉,我不会再三心二意......”

一场闹剧结束,另一场闹剧开启。何奕青说要退出,并且表示自己到了大学,更不可能在乐队演出这种形式上抛头露面,于是退出,而不是暂停。舟州抱了抱她,线条不说话继续咳嗽着抽烟。乐梵走到她跟前,“那我们在你眼里算什幺?”

“你们,一直会是我最好的伙伴。”何奕青看似深情的话换来乐梵一记隐忍的耳光。

“小朋友又吵架了,别闹别闹,以后有的是时间一起玩。”舟州吓得连忙上前劝阻。

“凭什幺别人为你付出这幺多?你说走就走?你很累,我也很累,为什幺你可以做到把它高高抛起,不等它接到手里就逃掉了,让别人来承担后果。”

“我也不想这样!”何奕青被打懵了,痴痴地望着乐梵。

“我也想和你们以后也一起!”何奕青难受着,“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法......”

“你没法?那你以后也别想了,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乐梵摔门而去。

乐梵没有告诉她们,她也被班上那个人给出卖了,她妈妈被叫过来,老师同样声色俱厉地批评,她妈妈倒是没有多大反应,老师让她和校外那些不干不净的人断了来往,专心学习。

“她们不是不干不净的,我也不会放弃我的朋友。我会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希望老师不要过多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至此,虽然是同班同学,但乐梵再也没有理过何奕青。

何奕青尝试着和乐梵缓和,但屡战屡败,甚至乐梵对她重申:“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低头不见擡头见的地方,那两双眼睛却再没能对视过。

何奕青心灰意冷。

所以大学她没去上海,遵从她爸妈的要求留在了苏州。

只是没想到乐梵却也留在了苏州。甚至在开学的时候她们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何奕青为了避免难堪,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年,两年,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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