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玩游戏吗？”连一等贺意欢把照片都好好收起来，才提议道。
“好呀，我带你去。”他伸出手。
连一没多想就将自己的手放进那宽大的手掌中，直到被牵引走出一步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习惯和贺意欢牵手了。
游戏室相较于其他房间算小的，主要物件只有一台中等大小的冰箱、一张玫瑰木茶几、一张柔顺的直排沙发和一台大概一百英寸的大电视。
连一脱鞋，踩了踩沙发前的地毯，和想象中一样松软。
“玩什幺？”
贺意欢将一大盒卡带放在连一面前，她仔细端详，游戏库很齐，甚至有些她都没玩过，便随口问道：“这些你都玩过吗？”
“一个都没玩过。”
“？”连一擡头，满脸疑惑。
贺意欢双手捞过她的手臂，头靠在她肩头，低落地解释：“以前都没有人来我家陪我玩，我训练也很忙，没时间精力和机会去试试这些呢......”
他没骗人，说的是事实。
但究竟是没人来还是没人敢提议来......连一转头看着卖惨的小绿茶，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嗯，真可怜，我来陪你玩吧。”
她上辈子有个朋友是游戏爱好者，经常邀请连一去她家打游戏。
“你问我为什幺总找你玩？当然是因为你玩游戏厉害、专心还情绪稳定啊！”朋友煞有介事地端起柠檬茶，举在自己面前，“致敬我最好的游戏搭子，这杯我干了！”
想起往事，连一笑着挑了张卡带。
“overcooked？”贺意欢读出屏幕上的游戏名，拿起手柄跃跃欲试地说，“这是什幺，做菜小游戏吗？”
连一抿嘴笑，点点头。
她没有告诉他，这游戏别名“分手厨房”。
“开始吧。”连一说。
出乎她意料的是，虽然知道贺意欢厉害不到哪去，但他的吵和菜在新手界也能成为一段传奇。
“还挺简单嘛，轻轻松松三星啦，这个穿夏威夷裤的洋葱国王还在跳舞呢。”贺意欢拿着手柄也跟随屏幕上人物的动作挥舞起来。
“啊这个超时了！扣钱了！”贺意欢急得头直往前探，操作手柄的动作开始有些乱了。
“虽然没有三星，两星也不错啦。”贺意欢很容易满足地说。
“等等！这个台子怎幺会动啊，完了我们两被关在一起了，烤箱上在冒感叹号！”贺意欢已经坐在地毯上了，拇指操控小蓝无助地在原地打转。
“完蛋，起火了！这火怎幺能烧到旁边台子上去啊，游戏就不要那幺科学了！”贺意欢赶紧救火，结果不小心误触把灭火器扔旁边垃圾桶里了。
“啊还有一星，喂这个洋葱怎幺不跳舞了，一星就不配了吗！”贺意欢把气撒在洋葱国王身上，顺嘴的事儿。
“这次我们一人在一个小木筏上，碰不到一起了诶。”贺意欢遗憾地说，他喜欢操控小蓝在小红旁边打转呢。
“我扔！啊扔水里了，什幺啊。我再扔！糟了没对准又扔水里了......”
......
连一淡定地盘腿坐在沙发上。
“嗯，一开始关卡会比较简单，你上手挺快的。”连一随口夸赞手舞足蹈的贺意欢。
“超时了也没关系。”连一从容地操控小蓝在厨房穿梭，速度快到出现残影，而小蓝不语只是一味地切肉。
“嗯，两星也挺好的，起码我们赚到钱了。”坚持和朋友追求完美记录的连一如是说。
“没事，宝宝你去拿个菜先切着。”连一安抚急得打转的小蓝，说话不自觉带上平常在床上安慰他的昵称。
“宝宝你先去把菜上了，我来救火。”连一在小蓝把灭火器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就立马转身去进行补救。
“它真双标呢。”连一沉着附和道。
“嗯，你负责观察菜单，再把对应食材扔过来好吗？”小红往那一站就是个兵，时刻准备接住小蓝的食材。
“宝宝，你对准我再扔......没关系，我们重开吧。”连一半道改口，镇定按下暂停。
从岁月静好到鸡飞狗跳，只需要一个胡闹厨房。
如果贺意欢身旁不是被朋友们称赞“有资格养比格”的忍人连一，可能真的会就此分手吧。
也不一定，她瞥了一眼抛下游戏机把头埋进连一怀里的贺意欢。
“老婆，我不想玩了，我好菜，这个沼泽关也太难了吧！”贺意欢因为连一的纵容恃宠生娇，即使心里没多委屈也装委屈，“说不定你一个人就能过这关呢，我总拖你后腿。”
嗯，这家伙虽然玩得菜，但起码有自知之明还会认错啊。
连一摸摸他蓬松炸毛的脑壳，知道他只是在撒娇，其实还没放弃，便劝道：“你不菜，是这关太难了。我们再试试好吗？都玩到这里了，克服一下？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好不好？而且没有你我也过不了的。”
好吧她在骗人，其实这关她一个人三星过。但连一养气功夫了得，除了妈妈之外，没人能看出她撒谎。
“好。”
贺意欢的脸在连一胸上拱了两下，像吸猫一样吸了两口，再擡起头仰视她，微微撅起嘴。
“要老婆亲我一下才有力气。”
连一从善如流地啵啵。
之后两个人又试了几次，虽然结算都以零心并扣钱告终，但在连一的耐心引导和贺意欢坚持不懈的毅力下，最后终于堪堪一心过了！
贺意欢欢呼一声，手柄还没扔就转过身抱住连一，把她拢得紧紧的。
“老婆真厉害，没有你我肯定做不到！”
贺意欢觉得今天自己真的好幸福，和连一相处的快乐总能平复他内心的不安感。
“嗯，你进步也很大。”
在两人专心玩游戏时，太阳随特定轨迹前进的脚步也没有停歇。
时间是单向流逝的，所有人都知道它不会回首。但总有那幺几个瞬间，会奇妙地重合，令人神思恍惚。
比如她现在正抱着贺意欢，而如今正值黄昏。连一看着窗外，分神地想。
“天慢慢黑了，我该回去了。”
连一话落，却感到嘴角接触的地方温度正上升。她奇怪地拉开距离，目光重新落到贺意欢身上。
“你耳朵怎幺红了？”
“我......”贺意欢欲言又止，不断抿唇又松开，支支吾吾的。
连一用指腹揉开他的嘴唇，无奈道：“别折磨你的嘴了，说吧。”
“你今天可以别走吗？”
贺意欢脸红，鼓起勇气说：“今天也不会有人回来了，你也知道这幺大的房子，我一个人睡......”
齿间咬住自己下唇内的软肉，他用指尖摇动连一的衣袖，仿佛那是被风吹起的。
贺意欢抿着唇，又以极小的弧度低着头，擡眼仰视她。
“我害怕。”
“好。”
连一果断地答应了，她都惊讶自己回答的速度，难道装可怜是贺意欢的必杀技？
他楚楚可怜的脸立马变得眉飞色舞，笑着去亲她那令人欢喜的唇。
“你饿了吗？我去下厨吧，好想让你尝尝我做的饭。”
“嗯。”
连一跟着贺意欢来到厨房，她新奇地端量这开放式的布置：镶嵌式的烤箱和大冰箱，各类统一高度的台面，与岛台相连的餐桌和透着庭院风景的大开窗。
“需要帮忙吗？”
贺意欢打开冰箱的微冻保鲜柜，拿出厨师早分装好的冰鲜牛排。
“不用啦，我很快就能做好。”他对连一眨了下眼。
连一便入座了，掌根托着下巴看贺意欢动作。他见状，洗净手后又打开冰箱拿出些水果，又洗又切，很快一个小果盘就摆在连一面前。
“先吃点水果吧。对了，你食量怎幺样？”
“和你一样的分量就可以。”
“好的。”
连一在贺意欢转身想去忙时，抓住他的手腕。
他回头，嘴里忽然被塞了个小番茄。
连一看着贺意欢腮帮子鼓起，正闭嘴嚼着那颗她投喂的水果，莞尔道：“我帮你带围裙。”
贺意欢立即取下旁边挂起的围裙，递给连一，再弯腰低头，那模样仿佛比他即将被授金牌还期待。
连一将围裙挂在他脖子上，贺意欢遂自觉地转过身。
她微微低着头，额旁碎发因惯性垂坠，影响视野。连一左手掌握两根细绳，右手中指曲起将那缕发别至耳后。一两秒的插曲，未引起她专注眼神与平淡神情的丝毫偏移。
连一稍微用点力，那两根绳子便瞬间绷紧，原本宽松搭在身前的围裙霎时勾勒出他的蜂腰猿背。
她装作没有看见贺意欢耳根处的红晕，拍拍他的翘臀，说：“好了，去吧。”
连一坐下来，嘴里吃着新鲜清甜的水果，眼睛观察着做饭的贺意欢。
他的动作又多又快，却非常有条不紊，很有计划性。一边烧水一边备菜，水开便以熟稔的手势抓起一把意面放入锅中。
与此同时将处理腌制好的肉摊至铁盘上，优质的原切牛排正在滋啦声中进行美拉德反应。
见颜色慢慢变化，贺意欢从容地翻面，放上一两颗迷迭香。
他井井有条地进行双倍动作，水开后将意面平均分在两个铁盘上。将厨师备好的番茄牛肉酱倒在意面上，小火翻拌均匀，与此同时还在铁盘空出来的地方打了个蛋，煎得很完美。牛排切好后，一餐就完成了。
“好啦！”
贺意欢戴着手套，将两个铁盘依次摆在餐桌上后，再取下手套去倒了两杯温水放在两人手边。
对于这顿饭，连一唯一的贡献是去拿了餐具。
“小心别被边缘烫到哦。”
连一点点头，卷起一叉子意面放进嘴里。那双总波澜不惊的眼瞬间瞪大，她忍不住捂着嘴对贺意欢说：“我天，这意面也太好吃了吧！”
贺意欢坐下来后也没急着开动，而是端起水杯观察连一的表情。
闻言，他也没忍住笑，指节碰住唇，试图把那笑意压下去似的。
“没有啦，是厨师的酱汁做得好，我只是负责煮意面而已。”
连一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在他假谦虚时咬了口牛排。
“牛排也很好吃，和意面不相上下。”
“嘿嘿，谢谢啦。”
贺意欢闭紧唇笑，嘴角也克制不住高高扬起，得意的神光从被卧蚕挤得眯起来的眼睛里泄露出来。
连一做事心无旁骛，读书如此，吃饭也如此。虽然有时候一心一意会无可避免地忽略旁人，但若她将那全神贯注投入在自己身上......
简直幸福得要命。
一旦得知连一正享受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贺意欢反而食不知味了。
他咀嚼时也直勾勾地盯着连一吃饭，就像那嘴里牛排与意面只能让他的肚子不再空虚，只有连一才可以使他的心饱足似的。
连一几近虔诚地吃完这顿饭后，慢条斯理地将嘴擦干净，双手合十对贺意欢轻轻欠身：“谢谢贺大厨，你的厨艺真的很不错，这顿饭很好吃。”
贺意欢嘴里还嚼着呢，见连一如此致谢，连忙吞下去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你喜欢我以后还能给你做呀。”
或许以后老婆可以和他住在一起，或许以后他会在厨房做饭等老婆回来，或许以后她和他会在晚上一起打游戏放松，或许......或许她们真的有以后？
贺意欢擦嘴时遐想着，越想那沉在美好幻境下的负面情绪却逐渐涌上来，他脑中情景再度漆黑，恍惚间能听到那浓稠搅动的浪声。
正当贺意欢又有点呼吸不过来时，耳边餐具的磕碰声及时拉扯他回到现实。
他颤抖一瞬，压在嘴唇上的纸巾慢悠悠地飘在桌面上。
贺意欢发现眼前的铁盘都被收走了，连一也不在座位上。他站起身，椅子腿猛然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撕裂般的摩擦声。
连一刚把碗都放进洗碗机启动，正洗着手呢，背后便被一个大型犬类猛得扑住。
要不是她站得稳，这时候怕不是已经头栽进洗手池了。
但身上细小但剧烈的颤动无法忽视，连一心中的吐槽烟消云散。
她的双臂被贺意欢桎梏着，整个人像一个超大只抚慰玩偶被他死死地圈在怀里。
连一可以很轻松地离开，毕竟她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能敌过她力气的人。
然而直觉却告诉她，如果此时挣脱开贺意欢，他可能会出现比现在还疯的行为。
连一知道贺意欢精神状态不正常，但起码以往发作都有迹可循，这次又是因为什幺呢？
她直觉和观察力再强，也比不上读心术的。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里的沉寂才被制造者打破。
“要去洗澡吗？我让人准备了符合你尺码的衣服。”
“嗯，好。”
等连一从他房间里的浴室出来，贺意欢已经坐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缠绕着黑色睡袍腰带。
见连一湿着头发出来，贺意欢眼睛一亮，挥挥手里的吹风机，再指了指他提前放在床边地毯上的坐垫。
“坐在那儿吧，我想帮你吹头发。”
“好。”
感受着那双大手在自己发间穿梭，即使看不到，连一也能想象出自己的头发如何柔顺地贴合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或许在淡黄的灯光下，泛红的关节与指头会显出一种羊脂暖玉般的温润感。
连一都快被贺意欢的手法弄睡着了，但床头柜亮起的手机屏幕令她瞌睡虫消散些许。
拿过手机，解锁。
【三小时前】
同学 陈意：下周我们书社会举办读书会，小型的，不会占用多长时间
同学 陈意：自从上次你在读书会发表见解后，我们书社也人气大增
同学 陈意：很多女生都盼着你来
【刚刚】
同学 陈意：连一 看到消息了吗？
同学 陈意：其实
同学 陈意：我也很期待你来
连一发现头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又极快地调整好，仿佛什幺都没发生过似的。
她纤眉一挑，计上心头
但贺意欢看不见连一的神情，只能看到她在屏幕上打字。
涟漪：嗯，我会来的
吹风机的微弱声音戛然而止，连一转过头，拨了拨自己的长发，若无其事地问：“吹干了吗？”
贺意欢耳边轰鸣，那种眩晕感与走下赛车后的耳鸣声相比，所带来的痛苦更严重。
他捂住心脏，那双泛起青筋手在真丝睡袍上攥出皱痕。双唇张开急促地呼吸，胸膛也起伏着，从睡袍领口后隐隐约约地露出。
他眼神空茫，如果连一不确信她就站在这，她会以为贺意欢在对空气说话。
“为什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