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太师闻言,喜上眉梢,一拍桌子,道:“好!让那萧赛红也尝到了老夫的厉害,真是大快人心!”
他一把提起穆桂英,道:“天色将暗,想必勾栏坊马上就要开张了。这里已没有你什么事了,老夫现在便送你回去,继续去那里接客赚钱!”
“啊?”穆桂英惊道,“太,太师,你不是说,只要替你解了汴京之围,便不再让我接客么?”
“老夫几时说过?”
庞集翻脸不认人,“老夫只是答应你,解围之后,让你丹药管够,且保全你儿子性命!你只管放心,这几日老夫让老鸨每日喂你三次五石散!”
穆桂英忽然感到一阵委屈,今日一战庞太师大获全胜,逼退北国的围城大军,明明全是靠了她的计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庆功。
无需多想,今日参战的那些将军们,晚上定然都会到勾栏坊去享乐狂欢,而她却还是他们庆功的犒劳品。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庞集把眼一瞪,“听吾侄龙虎道,你尚且欠了勾栏坊上千两黄金。你不努力卖身,又如何能筹得到那许多银子?你莫要以为替老夫打了一场胜仗,老夫便会放过你。你要明白,你现在不过是一名妓女,地下城几十万人的玩物,你不去卖身,难不成要老夫养你么?”
穆桂英不敢反驳,她存在于地下城的意义,不过是卖淫赚钱,为叛军筹集军资。
即使偶尔到了地上,协助他们打退敌军,也只是应尽的本分。
她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要在这样的煎熬中度过,永无尽头。
一想到这里,又开始绝望起来。
一辆马车停在元帅府的密室门口,赶马的车夫是那名小鬼,在庞琦和庞家四虎的调教下,他也变得顺从了许多,只是更加沉默寡言了。
此时他低着头,等穆桂英重新将罩袍裹在身上,与庞集、庞琦一起上了车,便扬起马鞭,往庞府赶去。
不一会儿,马车便在庞府的后门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依然全黑,今夜依然月黑风高。
小鬼急忙下了马车,扶着三人下马。
穆桂英被小鬼搀着,满眼幽怨地望了他一眼,令小鬼不禁心疼起来。
几天前,他是多么迷恋穆桂英的肉体,现在她却成了地下城的玩物,那威严和英气,几乎在无尽的虐待中消磨殆尽。
还是跟上次一样,几个人趁着浓重的夜色进了庞太师的书房,在书房的墙壁上打开一道暗门,由暗门进入密室。
到了密室,庞琦忽然一巴掌打在小鬼脸上,骂道:“不识相的奴才,你跟进来作甚?如今大军刚刚获胜,你快去找张管家,帮他去清点战果!”
小鬼不敢多言,摸了摸几乎被打得肿起来的后脑,又出了书房,坐上马车往城楼放心赶去。
待小鬼一走,庞集启动机关,地面又开始隆隆下沉,直达庞府地下。
庞集与庞琦护送着穆桂英往勾栏坊走去。
庞府与勾栏坊,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相隔不到一里地。
因此三人没多大一会,便到了勾栏坊门口。
这几日,穆桂英虽然一直在勾栏坊里面困着,但从未出过门。
上次被岳鸣皋押来的时候,地上正是白天,勾栏坊并未开张,因此显得有些门庭冷落。
此时地上天色已是全黑,地上地下的勾栏坊一起热闹起来。
那门庭四周的彩灯,挂成了一道彩虹,红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营造出一片奇幻的色彩。
那绚丽的灯光,将整个地下都照得如同白昼,置身其中,如同仙境。
穆桂英这次才看清,门庭两侧各开了一个水井,水井里的温泉汩汩地翻滚着,升腾起一股白色的水雾。
地下本就潮湿,水雾缭绕在空中,久久不散,氛围变得愈发梦幻离奇。
在白色的雾气中,穿行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艳丽女子,她们拖着长长的水袖和五颜六色的裙摆,忽隐忽现,仿佛是一个个美丽的精灵。
忽然,穆桂英看到门庭前贴着一张巨大的工笔画,足有一人多高,七八尺宽。
几乎是方形的画布上,是一幅色彩明艳的工笔画,画上的内容却令人不敢直视。
一张合欢椅上,躺着一名浑身赤裸的女子,手脚都被用皮带和镣铐锁了起来,两条腿夸张地分开着,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在大腿根部和阴阜上,画着几个更为夸张的箭形印记,印记上分别写了“请君入穴”、“万人专享”、“恬不知耻”和“人尽可夫”四行字。
那女子的面部表情极为传神,像是惊惧,又像是愤怒,瞪大了一双美目,一对剑眉高高竖起,极其英武。
若不看这女子的裸体,光是表情,也足以令男人心跳不已。
那整张画浑然一体,虽非出自大师之手,却也看得人面红耳赤。
“看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那画上的人就是你吗?”庞集见穆桂英停下了脚步,便厉声喝道。
穆桂英当然知道这画上的女子便是自己,身体上被一连打了四个耻辱烙印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那烙印仿佛成了她身份的象征,让她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可是见到自己被这样赤裸裸地画成画像,在大街上供过往行人展览,还是让她感到羞耻与愤怒。
她回头望着庞集道:“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贱人!虽然你现在成了妓女,但一听你的名字,人们还是会趋之若鹜的!老夫不过是用你的名字打了个招牌,也能给你多招揽些生意,何乐不为?”
庞集说着如此无耻的话,竟一点也不脸红。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副大字,只见上面写着“浑天侯穆桂英妓院营生,力压花魁佛见笑”。
“你们……是什么时候画的?”
穆桂英记得自己一到勾栏坊,就一直是被绑在合欢椅上,被几名大汉台前幕后地推来推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画师画下了那屈辱的一幕。
她忽然想起太宗朝时,宋军南下吞并南唐,俘虏了后主李煜和小周后。
太宗见小周后美貌,便强行霸占了她。
霸占当晚,太宗让画师藏于纬幕之后,偷偷画下了那臭名昭著的《熙陵幸小周后图》。
自此,小周后便成了万世笑柄,不过二十八岁便于忧郁和悔恨之中死去。
如今,她的境遇却比小周后还要凄惨百倍,那画中自己的模样,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
也不知这画,会不会流传到地上去?
到时,即便她再怎么掩饰,也藏不住今日在这里所受的耻辱的事实。
“走!别磨蹭!今日可有不少得胜的将士,在里头等着你呢!”
庞琦在后面用力地推了一把穆桂英。
穆桂英便踉踉跄跄地继续朝里头走去,心中却对那画耿耿于怀。
勾栏坊地下与地上的格局有些不一样。
地上有前中后三厅,而地下却只有前后两厅。
后厅相当于地上中厅和后厅的总和,只不过地下后厅里搭着一个巨大的舞台,有美女莺歌燕舞,为客人助兴。
而地下前厅,也与地上的前厅别无二致。
那宽敞的大厅里,早已挤满了人,有行商的,也有走江湖的,不过这里更多的,却是士兵模样的人。
地下城以士为城,里头的人,当然是士兵将校居多。
只是当兵的人大多野蛮粗鲁。
这不,在前厅里,几名士兵分别抱紧了一名年轻女子,隔着衣裳用力地揉捏她们的乳房,疼得那些女子惊叫不已。
那边厢,又有几名校尉模样的人,搂着女子到处乱舔,惊得那些女子逃离不及。
过了前厅,方是一个偌大的后厅。
此时早已人满为患,人头簇拥。
庞太师为了犒劳今日出城作战的将士,谢绝了那些达官贵人,只为他们庆功。
几乎有百步之遥的台子上,已开始了莺歌燕舞。
那些几乎不着寸缕的女子,在上面怪异地扭动着身子,引来台子下许多看客的嬉笑。
穆桂英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当时在台上的时候,样子肯定比现在还要不堪。
庞太师和庞琦领着穆桂英,避开人群,从旁边的小道直达台子边上。
只见庞太师用力地咳嗽了几声,那些几乎是全裸的舞女马上停止了舞蹈,纷纷地退到一边,整齐地站立在两旁。
太师走上台子,清清嗓子,道:“今日三军上下,出城迎敌,大获全胜,实乃前所未有之殊功。今日老夫特在此宴请有功勇士,好酒好肉但请自取,不消花费一文银子。更有三百绝色美女,为诸位助兴。只是这女子,乃是勾栏坊营生之本,还是要按价收取一些银两的……”
话未说完,台下便是嘘声一片。台下有人道:“老子今日出生入死,砍杀北国数人,到了此处庆功,竟还要花费银子,真是吝啬!”
庞集不动声色,道:“这些女子,平日里可只伺候官家大老爷的。那些尚书、大夫来了,也是照样花掉银子的。今日你们来了,只要花得起银子,便也可享受那些大老爷们的待遇,何乐不为?”
“太师大人说得也是!我等这几日在城下血战,指不定什么时候横尸疆场了。空留这许多赏银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趁现在还有命在,好好快活一番!”
“哈哈哈哈……”太师大笑,“除这三百女子之外,还有一人,乃是你平日里花银子都享乐不到的!此人便是天波府的大少奶奶,御封浑天侯,一品诰命夫人穆桂英!”
他故意提高了嗓音,引起台子下的人注意。
果然,他此言一出,台下便已炸开了锅。
虽然穆桂英沦为妓女之事,在地下城已如一阵风般传遍了每个角落,可是平日里,光是入场观看,便要收取一两银子,而且场内有千人为限的规定。
若不是那些达官贵人,他们这些低下的官兵,根本无法一睹穆桂英的芳容。
“快!上台!”庞琦在后面狠狠地推着穆桂英,将她推到了台子上。穆桂英一露面,台下更是风起云涌一般,几乎把整个勾栏坊都闹腾塌了。
穆桂英笔直地站立在庞集身边,台下无数双饥渴而凶狠的目光一齐朝她射来,让她根本不敢抬头。
“快,把衣服脱了!”庞集命令道。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穆桂英可怜兮兮地望着庞集,不停地摇头。
“贱人!你这皮肉又痒了是吧?你若是不脱,等下老夫便用荆棘抽烂你的骚穴!”庞集阴险地骂道。
穆桂英哪里有胆子违抗,战场上的无畏,在这里不过短短几日,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现在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担惊受怕。
她低下头,解开了自己系在剑突骨上的系带,那一身大氅,便哗啦一下从她两肩滑落下来,露出一具白得几乎透明的胴体。
自从服用了五石散后,穆桂英发现自己的皮肤越来越细嫩,连随着年事见长泛起的细微皱纹也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岁的少女年华。
当她俯视自己的身体时,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本就已经雪白的肌肤,现在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宛如一块美玉般无瑕。
这五石散不仅助欲,亢奋,还带有美白之功效,但代价是让她的皮肤已变得脆弱敏感,几乎吹弹可破。
啸叫声和吆喝声像巨浪一般扑面而来,令穆桂英赶紧紧闭双目,将头撇向一边。
那些台下的士兵,比在战场上还要兴奋,无不欢呼雀跃。
穆桂英听到有人在猥亵地夸赞她的身段,有人在辱骂她是下贱的婊子,更有人在对着她下体的烙印指指点点。
穆桂英本能地夹紧了双腿,一手护在胸口,一手遮挡住自己的羞处。
庞集容那呼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才示意大家噤声,道:“穆桂英的身份,无需老夫多言,想必这个天下已没有不认得她的人了。因此,她的身价自然要比其他女子要贵一些。享用一次,勾栏坊收取黄金二十两。”
庞集一开价,那台下的声音明显轻了许多。二十两黄金,足足是那些士兵好几年的俸禄,令他们不禁望而却步。
庞集见无人答话,召过几名大汉,在台上搭起了两个三脚架。
两个架子之间,相距数步之远,上面横放了一根竹竿。
这时,又是两名大汉,抬了满满一箩筐的竹匾过来,里头尽是一巴掌大小的匾。
这时,上来一位书记模样的人。
只见他从箩筐里捡起一块竹匾,提笔在上面写道“穆桂英,黄金二十两”。
待他写完,便将那竹匾挂到了竹竿上。
紧接着,他又从筐里挑出一块竹匾,写上“佛见笑,纹银三十两”。
写完又是挂到竹竿上。
接下来,便是春花秋月,风荷玉蝉等等名字,价格从纹银一两到十两不等。
待他将名字全部写完,那竹竿之上,已沉甸甸地挂满了竹牌,像极了刑场上处决犯人的名牌。
庞集又道:“诸位将士好汉,谁若是看上了哪位姑娘,便揣了银子上来。上头已是明码标价,将银子放到这边的箩筐里……”他指了指已经空出来的箩筐,继续说,“若是银子到了,便可将上面的牌子摘了,去那姑娘的屋里享乐!”
穆桂英这才意识到,这太师好生歹毒。
城外大获全胜,天子必定犒赏三军,他现在却要将士兵们刚刚到手的赏银,用这里的女子全部转到他的口袋里去。
庞集的话刚说完,就见几名士兵已经冲了上来,要去抢竹竿上的牌子。
毕竟这杆子上的标价,贵贱不一,享用不起二十两黄金的,便宜的也是比比皆是。
“慢着!”庞集制止道,“先容姑娘们回房梳妆打扮!”说罢便挥挥手,示意台上的女子退到后面去。
穆桂英如同解脱一般,急忙拾起大氅,重新紧紧地裹在身上,快步退到台子的帷幕后面。
她刚一退下来,那些刚才艳舞的女子,也跟着她一起退到了后面。
帷幕后面,凶神恶煞的老鸨手持皮鞭,已双臂交叉地站在那里。见姑娘们进来,便喝道:“别急,都排好了队伍,一个个的进去!”
穆桂英被左右乱穿的人流挤到了一边,也算是排进了姑娘们的队伍。
她刚刚站定,就见身边的女子都拿异样的目光瞧着她,害得她头也不敢往上抬。
“好好的朝廷一品爵不做,偏要来这里当妓女,真是不要脸!”
“哎!别说!定是被太师爷擒来的!”
“凭什么她的身价能开出二十两黄金,我却只有五两纹银?”
“你刚不是说了吗?她是朝廷一品爵,身份自然非你我可比!”
“唉!说来也是可怜,到了这里,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
“进屋!”
老鸨一声吆喝,那两排舞女便鱼贯朝着后屋走去。
穆桂英此前不是被关在牢笼里,就是被强迫在台前卖淫,却不知后屋在何处,只能跟随着其他姑娘的脚步一起走去。
走过一条弄堂,穿过一个半月的拱门,似乎到了勾栏坊的后院。
这里竟种着许多花草,由于终日不见阳光,这些花草都是无精打采的。
花草中有一条小径,走过小径,便见到齐齐的两排屋子。
“一间两个,快进去!”老鸨指挥道。
穆桂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便跟着前面那个姑娘一齐走到一间屋子前。
“穆桂英,你到这一间来!”老鸨站在其中一个房门前,指指那屋子。
穆桂英只能转过头,将房门推开。
正要跨步进去,忽然老鸨一把将她拦住了,道:“世子吩咐了,你卖一次身,价格是二十两黄金。但这二十两黄金,不能抵扣你前次欠在这里的银子。对了,我已给你算好了,上次你一共欠我们五千一百二十两黄金!”
穆桂英一听这个数字,不由惊得冷汗直冒。
原来,被潘贵扔下台子的那一天晚上,她居然被两百多人同时奸淫,真是委屈了自己这副身子了。
“可是……可是,我又该如何补足这许多黄金?”穆桂英吓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我可不管,”老鸨双手一叉腰,道,“谁教你那天自己亲口承诺的?反正,来一个客人,我便记你二十两黄金,至于还有多的,就要看你自己跟他谈价格了!世子还吩咐了,你若是三个月之内偿还不起,便将你赤身裸体吊到天波府门口去,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这副下贱的模样!”
穆桂英低下头,心头开始焦急。三个月之内,她要接多少客人,才能补齐这五千余两黄金,就算身居大元帅之位,三个月的俸禄也没有这么多。
“进去吧!”老鸨催促道,“好好梳妆打扮一下,才好让客人拿小费予你!”
穆桂英进了屋子,只见这屋里还算宽敞,被隔成品字形的三个小房间。
外头一间,并排贴墙放着两张梳妆台。
每一张梳妆台后面,是一扇木门。
进了门,里面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摊着被褥,从屋顶挂下一层如薄雾般的透明轻纱,将床内的景象笼得若隐若现。
想必这外间,是供这里的姑娘梳妆洗漱用的,里头是客人和姑娘共宿的卧榻。
三个房间里亮着一排幽暗的灯笼,将气氛衬托得无比暧昧。
穆桂英一进屋子,那大门便被关上了,紧接着从外面听到一阵上锁的声音。
她四下瞧了瞧,这屋子如同牢房一般,只在一面墙上,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气孔,就算是小孩子也无法从这么小的孔里钻出去。
看来,逃跑基本是指望不上的。
其中一个梳妆台前,已坐了一名身子婀娜的女子,腰如细柳,发似瀑布,身上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她听到动静,便回过头,对穆桂英莞尔一笑,道:“姊姊,你来了?”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佛见笑。
穆桂英曾被佛见笑挑逗,难以抑制地来了高潮,此时见到她,有些羞怯和害怕。
但是佛见笑这时却表现得十分友善,站起身来,拉住穆桂英的手道:“姊姊,快请坐下。”
穆桂英被拉到另一个梳妆台前坐下,听她一口一个姊姊叫得甚是亲切,便也渐渐放松了戒备。
“姊姊,前些日子多有得罪,还请姊姊见谅!那都是老鸨之命,小女子不敢不从!”佛见笑道。
穆桂英一想起那日的失态,便愈发无地自容,道:“休要再提那事了。你这一说,害得我心里很是难受。”
佛见笑点点头,叹息道:“姊姊说得倒是不差。想姊姊平日里何等威风,痛击北疆,横扫西北,握万千兵马于掌中,今日却沦落至此,想起来,小女子也替姊姊难受。只是到了这里,便也由不得自己,那太师与老鸨,可有万千种法子对付我们。我们想要抗拒都是万难的,更别说逃脱了。”
穆桂英见她说到动情处,似隐隐有些泪痕,便道:“我看你也非大奸大恶之辈,却不知为何会沦落到此?”
佛见笑道:“此时小女子本不愿提起,今日既然姊姊问起,小女如实相告倒也无妨。小女本是江南人士,姓苏名瑶娘。家父乃是江宁织造的内务大臣。因庞太师当权,暴敛江宁贡品,纳为己有。家父不从,得罪了太师,让他在皇上面前弹劾了一本,抄了所有家产,男丁全部没入奴籍,女眷被卖到勾栏坊里……”她说着说着,便不胜哀切。
穆桂英道:“原来是江南的大家闺秀,怪不得长得如此水灵!那太师也着实可恶,竟残害忠良,私纳贡品,想是早有谋反之念!”
“嘘!”瑶娘急忙制住穆桂英道,“此处多有耳目,穆侯性子刚直,当小心说话为是!”
穆桂英点点头,放低了声音道:“我也是在督理黄河水患之时,无意中觉察到太师谋逆的事情。究查下去,竟发现了这前唐的地下城。也怪我大意,两次夤夜刺探地下,竟中了他们的迷香,退到天波府门前,已是体力不支,倒在那里。却被几名痞子撞见,又经几番辗转,落到了太师手中,被他强迫到此处卖身……”这么多天以来,穆桂英有苦难言,此番有了倾诉的对象,便滔滔不绝地诉说起来。
这时,外头响起了许多脚步声,随着脚步声传来的,是士兵们醉醺醺的吆喝,想是他们又付了银子,抢到了竹匾,纷纷来寻他们的姑娘。
瑶娘道:“姊姊,身在此处,还需多忍耐才是,莫要冲撞了太师和老鸨才好。你身为浑天侯,几日不去上朝,那宫中卫兵必然来寻你。想必用不了多时,这太师便恶贯满盈,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穆桂英叹道:“如真是卫兵寻来,让他们见着我这副样子,必然贻笑大方。纵使能从此处脱身,今后也再难见人了……”
瑶娘道:“姊姊且莫忧烦。现在厅上那些嫖客,正是酒足饭饱,朝这边寻乐来了。你也当速速更衣梳妆,若赚得银子多了,在此处的日子也自然好过一些。”
穆桂英点点头,便要开始梳妆。
不料那画眉、胭脂拿在手里,竟不知如何使用。
她一生征战,无暇打扮自己,活了将近四十年,竟是连打扮都不会。
瑶娘一见,道:“姊姊莫急,今日小女来替你化个美妆吧!”
她一边说,一边又从自己的房里寻出一身轻软的襦裙,比在自己身上,道:“姊姊你瞧这身衣服如何?小女前些日子托鸿胪寺的王大人从苏州购来,不料竟有些大了,一直未敢上身。想必穿到姊姊身上,虽是小了些,却也不差!”
穆桂英也没有办法了,自己总不能裹着这乌黑的大氅接客吧!若是惹得客人不开心了,势必又将遭受一番酷刑。想到这里,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