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面膜用起来感觉特别好,价钱也不贵,才一万多块。”林太太翘起手指,仔细端详刚做完的美甲。
“作面膜有什么用?”陈太太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发型,“这边再卷起来一些——还不如打美白针,每年打一针就够了。”
发型师江兰一边给她修着头发,一边笑着说:“陈太太皮肤这么好,还用打美白针么?”
陈太太夸张地叹了口气,“好什么好呀?已经是三十多的人了,还有什么好的。”
林太太心里暗笑,陈太太的“三十多”足足多出来十几年,她也不点破,只说:“真看不出来呢,那像我,已经人老珠黄了。”
江兰说:“人跟人不一样的,我真的羡慕你们,又有钱又有闲,还有个好老公,像我们,一天到晚讲打拼,好像在战场一样,生怕被别人吃了。”
两位太太都说:“哪有那么夸张?”
江兰说:“俱乐部的会费一年要三百多万,我要多少年才能挣到?现在的收入,连结婚都不敢呢。”
“结婚有什么不好?你看孙太太——就是现在的姚小姐,结婚一年,离婚拿了老公一半家产,大半个世界都有产业。待闷了就飞到国外住几天。所以说,结婚还是要趁早。”
江兰笑说:“我哪儿能跟姚小姐比呢……”
正说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她身材不高,二十多岁年纪,眉目精致得就像画出来一般。
她很随意地穿着衬衫长裤,比起林太太、陈太太的衣饰奢华,看上去素雅得多。
林太太和陈太太笑着朝她招手,“正说你呢,还想着你是不是忘了今天的日子,在外面开心呢。”
姚凝微笑说:“怎么敢忘呢,一大早就飞回来了。”她看了看四周,“韶兰姐呢?”
“她说要晚点到。你戴的戒指好漂亮,在哪儿做的?”
林太太拉住姚小姐的手,姚凝顺势坐下,跟陈太太一起三个人叽叽喳喳聊起天来。
……………………
门外的走廊里,一个年轻的侍应生正在被经理训斥。
“培训时已经告诉过你们,这里是第一流的俱乐部,要求的服务也是一流的,在这里,任何错误都不能犯,如果做不到,你现在就可以回家!”
方季峰今天是第一天来上工,不可避免地犯了些错误。王经理的声音并不高,但严肃的语气让这个刚满十七的少年紧张得满手都是汗水。
一串轻悦的高跟鞋声从身后响起,经理抬起头,立刻换上彬彬有礼的笑容,“赵太太。”
那少妇微微颔首,将要路过时,不经意地停住的脚步,看了一眼脸涨得通红的方季峰,用悦耳的声音说:“怎么了?”
“这是新来的服务生,刚才给冯太太送错了茶点。”
“是个小孩子呢,别太难为他了。”
王经理笑着说:“就知道赵太太心肠最软,小方,还不快谢谢赵太太。”
方季峰向少妇鞠了一躬,“谢谢赵太太。”
他抬起头,心里顿时猛跳一下。
眼前是一个艳光四射的丽人,那少妇身材高挑,穿着一条黑色的露肩旗袍,身体曲线丰美动人,两条裸露的手臂皮肤犹如奶油般白皙,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她长发盘起,带着一对碧绿翡翠耳环,五官有种雕塑的美感,气质高雅华贵,让人过目难忘。
年轻的侍应生连忙低下头,心里怦怦直跳。
宫韶兰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迳直来到走廊尽头的会客厅。
白鹭湾俱乐部是一所女性俱乐部,专为那些靠花钱打发时间的太太们所设,高昂的会员费使它成为一种身份的标志。
宫韶兰跟这些太太们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但老公整天忙着事业,她又无处可去,赵晋安怕妻子无聊,特意给她办了会员证,渐渐她也认识了几个朋友。
陈太太的先生陈安德是本地知名的实业家,家道殷实。
林太太的丈夫是世家家子弟,也衣食无忧。
说起来姚小姐还是新人,老公移民过来,遇上姚小姐,一见钟情,没多久就结了婚,可不到一年就莫名其妙地以离婚而告终。
跟大多数会员一样,这几位主妇都是闲人。
林太太、陈太太没有孩子,姚小姐来不及生,宫韶兰倒是想要,可赵晋安一直说工作太忙,让她再等两年。
她们几个聚在一起,倒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拿孩子当话题。
大家都闲得没事,约定每周聚会两次。其实聚会也不过是聊聊天、打打牌,顶多再一同出去购物,但总比闲得发闷要强。
像往常一样,四个人聊天无非是美容、首饰、服装这些琐事,聊会儿天,看着陈太太作完头发,时间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宫韶兰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头发有些乱了,于是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角,顺手补了补妆。
镜中的贵妇红唇渐渐娇艳,宫韶兰放下唇膏,禁不住叹了口气。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消磨,还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十次有八次,都看到你在叹气。”
镜中映出一个男子,他相貌英俊,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个钮扣,看上去潇洒自如。
二世祖虽然听起来很贬义,但宫韶兰不得不承认,这些二世祖们看起来还是很悦目的。
但也仅仅是悦目而已。
宫韶兰没有回头,似笑非笑地对着镜子说:“林俊生,往后退两步。”
林俊生凑过头,与她在镜中摆出合影的姿势,“我们之间的距离,没有你想像中那么近。”搞笑的是,他的口气竟然能流露出几分沧桑。
宫韶兰侧过脸,嘲弄说:“你用这种演技骗过多少个小女生?”
林俊生收起伪装的深沉,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轻松地说:“比你想像的要少。或者你可以配合一下?”
宫韶兰收起化妆盒,“别忘了,你太太就在里面。”
“当然知道,我就是来接她的。”林俊生声音越来越轻,一边低下头,往她白滑的颈中嗅去。
宫韶兰挑起唇角,然后抬起脚,用力一踩,高跟鞋尖细的鞋跟踏在林俊生脚上。林俊生倒抽了口凉气,一边还挑逗地扬了扬眉毛。
宫韶兰啼笑皆非。
林俊生老爸如今正当年,用他的话说,再干三十年才会准备考虑接班人的问题。
此外林俊生上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比一个强,这偌大的家业怎么也不会掉到他头上,于是林俊生干脆铁了心做个花花公子。
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林俊生无意中在俱乐部遇到宫韶兰,才发现这个他想像中的欧巴桑俱乐部,竟然还有如此惊艳的美女。
林俊生痛改前非,每逢聚会都亲自来接太太回家。
林太太还以为丈夫转了性,开始知道关心自己,每每说起来都眉飞色舞。
宫韶兰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来,其实林俊生每次来都想方设法跟自己接近。
在她们的生活中,老公在外面寻花问柳比比皆是,太太们暗地里红杏出墙也不少。
林俊生知情识趣,又懂得献殷勤,宫韶兰有时也禁不住心动。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选择林俊生。
这个城市很大,圈子却很小。
她看不上林俊生,更不想被人看不起。
林俊生的耐心也是他一个优点,好色但并不急色,似乎言语挑逗几句就心满意足了,两人在一起,更像是玩一场与爱情无关的游戏。
而宫韶兰没打算认输。
……………………
从俱乐部回来,赵晋安仍然没有到家。宫韶兰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独自卸妆入睡。
夜里宫韶兰被一个声响惊醒。卫生间泄出一线灯光。是晋安回来了。
宫韶兰本想接着入睡,但老公回来这么晚,也许是在外面喝醉了。她倒了杯水,然后推开卫生间的门。
赵晋安坐在马桶上,对她笑了笑。
宫韶兰把水递给他。结婚五年,最初的激情早已褪却,只剩下平淡的生活。
灯光下,赵晋安脸色惨白,仔细看皮肤下还有种奇异的红色,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没事,你去睡吧。”
宫韶兰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放下水,转身离开。
赵晋安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脱下裤子。
他叹了口气,靠在水箱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起来洗了个澡,回去上床。
这一切他都轻手轻脚,小心不惊动妻子。
宫韶兰侧身躺在床上,露出身体美好的曲线,似乎已经睡着。林俊生小心翼翼躺好,放发下来。
“多久了?”宫韶兰低声问。
“什么多久了?”赵晋安讶异地说。
宫韶兰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下,她的侧影如同一尊完美的大理石雕像。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说:“吸毒。你吸毒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