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顾竹独自来到顾江的院子里。
踏过门槛,只觉有股熟悉的气味弥漫开来。这种香甜的气味最近时常缠绕在他的发丝间。
“大哥,你怎幺来了?”顾江停下手中磨剑的动作,微微侧头以听大哥的吩咐。
“来和你下棋,看看你棋艺有没有进步。”
“大哥,你别笑话我了,”顾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暗自松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赢过你和阿姐。”
“无妨,”顾竹在玉石桌上摆开了棋局,道:“我分别执白子和红子,你执黑子。”
昏黄的夕阳残辉投射下,顾家两兄弟相对而坐,棋落的清脆声传至窗外。
“你这样走,向前一步是被红子吃死,向后一步是被白子吃死。”顾竹云淡风轻地分析着棋局,没有落下棋子。
晶莹剔透的白子始终坚守河界内,而红子则顽皮地引诱着黑子陷进圈套。顾竹调动的红白两子,形成微妙的关系,有时相互拦截,有时又默契配合,将屡屡挑战的黑子围得水泄不通。
顾江满头大汗,昔日姐弟三人下棋时,输多赢少不过也是玩趣而已。但今日大哥的每步棋都针锋相对,进攻性十足,他连连败阵,只好认输。
“昨晚她来干什幺?”顾竹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指尖却来回地摩挲着紫砂杯身。
顾江心下一骇,他曾预料到大哥会发现这件秘事----毕竟这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在顾竹的掌控之中,只是没想到大哥会如此直截了当。
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编造谎话的人,特别是在顾竹的注视下。失神片刻,他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应答到:“她来…教我一些取悦女子的道法。”
他说的也没错。只是省略了阿姐牵着他的手探索那片湿润的花林,省略了阿姐告诉他如何用舌齿撩动爱欲的开关。他磕磕绊绊略带笨拙的探索,最后还是成功地让她流下断断续续的汗水。
“她为什幺要和你说这些?”顾竹皱眉,开始怀疑自己原先的判断。
顾江低头不语,暗自下定决心,不再回答哥哥任何一个有关于昨晚的问题。
“罢了,你也不小了。”顾竹拿起原先磨炼到一半的轻剑。“有心怡的女子很正常…”他斟酌着用词。
“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曾为他人动过心。”
“然后呢?”印象中,顾江鲜少能听到哥哥提到自己的私事。
“没有然后,有些人注定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隐隐约约记起那张和哥哥相近高冷的脸,以及那永远完美的微笑。
“别用那种八卦的眼神看着我。”顾竹用剑柄轻轻地敲了敲弟弟的额头。“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更重要的事。”
顾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因为自己一些错误的猜测,或者是莫名的私心。今早进朝,他觐见了皇上。
“虽然我们现在赢下了几场重要的战役,但边境形势仍旧很焦灼。军不可一日无将,圣上希望你尽快回到边营。”顾竹也学会了省略。
“清楚了吗?”他又敲敲了弟弟的头。
“嗯。”顾江神色难测,眼中交织着说不清的情绪。
“勿为儿女情长所分心。”顾竹犹豫了一下,还是多叮嘱了一下。
“阿姐说的没错,你真的老了。”
顾竹仅剩的一丝愧疚也没有了。现在他的想法只有加快送走弟弟。
“过了立秋,天黑得快,边界已经开始降温了。你需要快点启程了。”
天早未亮,顾江便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了。
临行前,他交给顾竹一张纸笺,嘱托大哥要在他离开后交给桃叶。
顾竹收下纸笺,答应了他。等他走后,展开了内页,上面是顾江歪歪扭扭的字迹:
“秋风轻拂黄叶舞,翩翩起舞情意浓。
花开花落皆是命,共赏秋景心相随。”
顾竹觉得这作诗水平太为低劣,顺手把纸笺扔进火炉里一起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