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夫妻

夜晚,已是就寝的时辰。

终于陆续送走喧闹了一日的宾客,陈奎快步小跑回房,他已在外间忙碌了一天   ,奇怪,也不觉得饿,只觉得夜晚来得太迟。

待到房门,他整了整衣冠,推开门,内室中点着一双龙凤双烛,红烛摇曳,帷帐也换上了蔷薇红的绡纱帐,桌上摆了喜饼喜糖,一间屋子里满是喜气。

他的恩姐就坐在铺满了喜被的床榻之上。

喜娘将盛放了喜秤的乌木托盘呈上前,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拿起喜枰,轻轻地将龙凤呈祥喜帕掀起,但见陈三两唇红肤白,明艳优雅,眉弯目长看向他。

她这样真好看。

陈奎不自觉微微弯起唇角,转身接过酒杯,与她双臂交缠饮下交杯酒。

终于礼成。终于。

陈三两张罗了利是,喜娘与侍女们领了赏,皆都喜气洋洋地依次退了下去。

寝室中顿时只剩了陈奎和陈三两。

一时有些安静,二人沉默对视了片刻,陈奎轻咳了一声,鼓起勇气踌躇着上前:“恩……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我们也安置了吧。”

说完他有些不自然地脸红起来,她是否会觉得他其实是个急色死?

陈三两闻言只点点头,上前镇定自若地为彼此脱去龙裙凤褂,珠冠金饰。

淡淡的茉莉花的清甜香气顿时弥散在鼻端,陈奎近看她粉脸飞红,分明不似外表一般镇定日间一般威严,终于大着胆子,亲吻了一下她侧脸。

那是个很快很匆促很紧张,干净清澈透明的吻。

陈三两有些意外地生起一种甜蜜的恼怒,她擡起放在腰间衣带上的手,轻轻拍了下他肩膀,眸光微擡斜睨了他一眼,眼波悄悄地流转。

他一时有些看呆了,他从没见过恩姐这样,这样婉转妩媚,含羞带魅,这样可爱。

恩姐应当是喜欢这样的吧?

于是他笑了起来,不遗余力的。顿见世界甚是多姿温暖,但人甚是软弱。

原来这就是得偿所愿。

他久久地看着她,他的恩姐,他的爱人,他的灵魂,他的梦想。

一度,他以为他余生再也见不到她了,以为她没有任何机会能成为他的妻子。

一度……

忆及曾经那些求不得和失去,一阵酸楚在这软弱的快乐中顷刻之间灌满他,化作一眶泪水。

但他强忍着,没让它淌下来。

见他如此,陈三两只温柔地笑了笑,擡手为他轻轻擦去眼角的眼泪。

双方没有说过那个字,但他们都明白了。

他于是又亲吻了她,亲吻她的唇,忐忑地下定决心似地,眯起了眼,很快地,仿佛轻啄了一下,便放开了。

她不由得轻笑起来,伸手环抱拥着他的脖子,头微仰,正正地看住他的眼睛。

良久。忽地,她轻轻一搂,嘴唇缓缓凑上去,把他欲言又止的嘴封住了,轻轻软软地吻他。

千言万语凝聚在这一吻中。

陈奎眼睛舒缓地闭上,双唇开始用力。

早在多年之前,他就想那样吻她了。

心剧跳,如鹿撞,如擂鼓,有不可思议的不安定。

他仿佛听到她轻声的呢喃,那种原始的欲念忽然轰地焚烧起来,不可理喻,不可收拾。

他也不过是一个男人,他受不住引诱,无法把任何一番礼法道理记得分明了。

手一边顺流而下,逆流而上,把她的衣服脱下来,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双双跌落在床铺。

只剩亵衣,领子敞开一点,雪白的颈项露出来,是细致的线条,上面有着看不分明的绒毛。衣襟斜覆着,险险盖住低洼的锁骨,如一个浅浅的盛器。

半遮半露的身体,委婉纤巧,神秘而朦胧。

终于褪去最后的掩饰。

她的胸脯,有着白瓷般明净的肤色,在他眼底微颤。

她比他想象过的更好。

他实在想抚摸一下,然后捏它,俯首咬一口……

心神恍惚,他的嘴唇有点干燥了,整个人干得像冒烟。

是一刹那间发生的念头,他几乎想一口把她吃掉。把她吃掉!

欲火把他的眼睛烧红。他的双目愣愣地望着她,仿佛在她瞳孔中看到自己如一头兽。

她轻轻把他的头往自己胸前拉,他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吮吸啃咬着,又舔又咬。

听她越来约急促的呼吸,仿佛鼓动,腰轻轻摆动,仿佛邀请。

有什幺蠢蠢欲动。陡地胀大蓦地强壮,要觅去处。

少年不假思索地鲁莽地一边挺进撞了过去,又乱又急又热。

温暖的,潮湿的,滑腻的。

一下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她像触电般,身体与他叠合,间不容发,水泄不通。良久,二人都没有动过。

直到他开始动的时候,一下一下地,她的眉头轻皱,脸热起来。

热。

她渴得像一辈子都没喝过水似的,一身的水分都流干了,整个人干涸得喷出火。是迷离恍惚的炙痛。

身体却是泛滥的,她想她果然爱他,在很久之前,她就在期待他了。

那是叫人软弱无能、万念俱灰的短暂快乐……

当下红晕鲜艳,蔓延至耳背脖间,又自身体蒸发出来,漾于空气中。

当他在她身体里,空气中有种特别的香,是绵远而古老的茉莉花清香,浮荡在房子中,气氛变得柔靡,氤氲荡漾,昏沉欲死。

一刹那间,魂儿缥缈四散,梦魂在这离散的当儿,飘忽至虚空的高处,在无尽的空间滑行。

如烟如梦。像一个好梦。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已发生了千百遍。

是真的幺?是她幺?陈奎恍惚。

他撑起手看着她,半明半昧的灯火中,只见她眼睛迷成一条细缝,泛着水光。眼尾向上微微挑着,仿佛一只餍足的猫。

“姐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幺忽然喊她。

她疑惑,又轻轻地帮他擦去额头的汗和濡湿的头发,伸手揽抱住他,安抚他。

她在,她真的在,真的是她。

那幺接近——他在她怀抱之中。她的气息,她的眼泪,避无可避。

他从来都没这般地快乐过。是一种奇特的贪婪而卑鄙的快乐。

耳朵嗡嗡地响,听着她软弱地无助地呢喃的声音唤他:“陈奎……”

好像她的天地都是他了,她还有谁呢?

太好了,她只不过有他,眼前惟一可托付的人。

他推动的力量更大。没有指望地,在她身体里头攻击。有杀气。

火舌乱窜乱舐,一股一股一股,不断地摧枯拉朽地往上烧。舔着天空。浓烟升腾。

最迷糊之际,一切都惊心动魄。什幺都忘记了,神魂颠倒。

陈三两双目瞑息,思绪已经远飏至一个遥远的地方去。

忽如电光石火,她慌乱中伸手抓紧他,拥抱痴缠着他。灵魂一瞬间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死去。

我喜欢你唤我姐姐。她终于在心里轻轻的说。

那是致命的缠绕,陈奎只觉一阵神秘、妖异的眩晕,颤抖地微微抽搐一下,一阵舒畅的甜美的感觉,惊心动魄地迸发了。

天地瞬间澄明起来。他前所未有地爱着她。

他断续地,用尽全身每一分力量呼唤她:“姐姐。”

此刻他特别地软弱,是的,如稚儿,神志还没完全清醒,解除了一切挂虑、束缚、顾忌、忘记。

眼神慵倦了,好像要放任地一睡不起。埋在里头,不想出来。

他很安全而且放心,世上再没有更温暖的地方。

如春风拂过,大雪初融,是这样地感动。

恍恍惚惚,仿佛回到最初所遇。

他把手伸出来,她抓住。

她心软地望着这无辜的小动物,拥抱着他,黑发交缠着,只觉天地净化。

忽然她像个姐姐。

窗外,是出奇地冷静窥照的寒月疏星,益显得人间晃荡。

月光透过风声,蹑手蹑足地洒得一身银辉。

时间,就荡漾着一片月光,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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