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根据第二批主题教育计划，今天专题党课“树立正确的政绩观”，我们要坚持以主题教育为契机，聚焦制约高质量发展的难点痛点堵点，在“六个必须坚持”中找答案、找办法...”
第三节课班主任曾建国夹着棕黄色的教义本匆匆进教室，在电脑上登录内网点击线上课链接。
学校对高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线上课的时候可以自行复习，所以老曾没多说什幺，只强调了课堂纪律以及老生常谈的高考倒计时。
“最后一节课改自习，我要带奥数组。班长组织一下课堂纪律，我再强调一下，学习是给自己的学的，高考对每一个人都公平！”
大屏幕上红色的背景画面即时播放，台下的阵型也随着老曾的离开散了架。
有的趴着睡觉，有的戴上耳机刷题。
黎染也不例外，她专注的时候有很强的屏蔽能力，以至于罗铮叫了她好几次才听到。
“黎染，黎染”
黎染擡起头，茫然了几秒，看着罗铮蹲在自己课桌前。
“英语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说完把一瓶热牛奶放在她前面，不敢擡头看黎染，故作镇定的说：“谢谢你的语文笔记”。
望着罗铮脚步匆忙的背影，李芳清拿过那瓶还温热的牛奶。贴在脸上试了试温度，满眼诧异的说：“这个天儿还能是热的，罗班长不会是捂在怀里给你送过来的吧”
说完再看黎染平淡的眼神，站起身走出教室。
李芳清坐在位置上摇摇头，罗班长一个大好青年，喜欢谁不好，喜欢他们班最冷的一只霜花。
她耸耸肩，转过身和前排同学继续盯紧论坛押注进度。
“诶诶诶，总金额到多少了？”
“压乔雨蒙的金额已经到5万了！是宋糖的两倍”
李芳清凑近屏幕，被一连串的0惊的合不上嘴。
原来以为是小打小闹，总金额不会超过一万。可随着热度的传播和当事人的不回应，八卦的刺激愈演愈烈。押注贴已经被管理员设置成唯一的置顶。
虽然赔率难看，但宋小姐不甘示弱。首页其余帖子皆是分析宋家实力以及侧面验证宋莫两家联姻传闻的可信度。
水军买了不少，可青春叛逆少年们一身反骨，早就对门当户对，家族联姻的老套故事不感兴趣，心里隐隐的期盼另一种剧情的崛起。
“宋糖不是莫关北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怎幺反而被乔雨蒙压过去”
“家花哪有野花香啊，除了在学校里看到乔雨蒙找莫关北说话，前天晚上还有人在酒吧看到他们呢？”
“真的假的？莫关北带她去的？”
“甭管谁带他去的，莫少爷那个圈子什幺时候挤进去过别的女生?就算不是莫关北带过去的，也是他默许的这说明什幺？”
“说明乔雨蒙在他心里不一样！”
李芳清一番大彻大悟，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把生日和过年攒的钱从理财产品里提出来准备干一票大的！
黎染敲了敲老师办公室的门。
“进来，黎染”
英语老师姓王，虽然不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却对黎染格外关照。
“王老师，您找我”
王老师转过椅子，微微擡头对上黎染的眼睛。
“我看了你最近的英语成绩，有些下滑了。你的语文一向不错，数学在高三以后也能保持之前的名次。但英语不到班级的中位数，北城有名的大学都会单独看考生的英语成绩，这对你的高考结果影响很大”
王老师眼神微微一偏，发现黎染的校服还是春秋款，一皱眉。
云城11月的天早晚温差有10度，这幺瘦的身体怎幺受得了。她去年刚来普华中学，几年前是黎染的初中的班主任。要说整个普华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学生的事。
“黎染，你还缺钱吗？老师可以...”
“王老师，谢谢您”，黎染打断王老师肉眼可见的怜爱神情，下一句大概是王老师可以资助你点儿钱。
她不需要。
黎染抱紧了手里的试卷，余光看见王老师摆满一桌子的外文书问：
“如果想快速提高英语能力，有什幺好的方法吗？”
王老师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暗自思索。黎染不笨，单词量足够。只是因为家境条件不好，跟普华那帮从小就上双语私教的孩子比有先天的差距。
“简单来说，多听培养语感，多看原版书籍储存复杂句式和文章构架”
其实更好的方法是能多说，多听。比如国际班高三二班，每天都有两节外教课。家境好的学生每周末还有额外的外语私教。刚刚说的方法是她根据黎染能达到的最好条件想出的方案。
无奈的在心里叹气，又说了几句。
“放学以后可以来老师这里复习”，王老师指了指身后的书架，一整排的原版书。“多看看这些书，对你的阅读理解有帮助，今天放学就过来”
今天不用去打工，她心里暗许，点点头。没走几步王老师又叫住了她，她回头，刘海被风卷起一角，饱满的三庭和比例绝佳的骨相让王老师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嘱咐这孩子一声。
“还有什幺事吗，王老师”
“已经高三了，老师必须要告诫一句。你长得漂亮，但心思不能被男女之间懵懂的感情影响了。以后考上了好的大学，有的是好男孩”
罗铮是她班里的班长，这学期频繁去一班找黎染被她撞见过好几次。18岁的荷尔蒙很难控制，王老师也是这个年龄段过来的。
一般同学就算了，黎染，在这个关键时期怎幺能被耽误。
她肩上那样的担子，耽误不起。
黎染吐了口气，沉下眼皮。
“王老师，我没时间谈恋爱”
莫关北准备敲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他是来找老曾请假的。
微微侧身，看着黎染离开，走进老师办公室。
“曾老师”
“小莫，什幺事啊”，老曾从教案里擡起头，扶了扶眼镜。
“问一下您下次比赛的时间”
“去北城的比赛定在下个月，据说这一次的难度会提高到大学组的水平。有几位同学的几何还是弱了点，所以我今晚准备加课”
“今晚？”
老曾顿了顿，想着莫关北各科成绩都很拔尖，家里应该安排了不少额外补习。也不强求，“如果你有其他安排可以不用来，老师知道你的几何一向很不错”
莫关北的余光看了眼王老师的位置，“我晚上来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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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用去打工，放学以后黎染告别了同学，李芳清埋进手机的头重的擡不起来，一下课直接冲去找金乔，只随手塞了一包炸鸡柳给黎染，勉强维护着同桌情谊。
高三组办公室空无一人，王老师下午就回家了，黎染放下书包，小心的站在桌边吃完了炸鸡。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蹲在书架前寻找英文书。
【Above them, her thick black brows slantedupward, cutting a startling oblique line in her magnolia -white skin-that skin so prized by Southern women and so carefully guarded with bonnets, veils and mittens against hot Georgia suns.】
一盏干净柔和的台灯，长睫毛扫下半弧阴影。黎染看的认真，一边查单词一边记录句式的特点和写法。
里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不止一个人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加入其他声音。像是在讨论，伴随着板书和咳嗽的声音
黎染放下笔，借着灯光朝方向看去。王老师的办公室好像和老曾的相连，上午老曾说什幺来着？
晚上给奥数班补习，奥数班...那，莫关北也在？
不，不一定。莫家可能单独请了更厉害的老师，他不一定在这儿。
开着暖气的办公室突然变得烦闷，黎染解开校服拉链，拿着水杯起身。
走到办公室的角落，弯腰凑近饮水机，一双眼睛盯着缓缓流出的水柱。
里间的讨论声不停，她失神的片刻水漫出来。
黎染赶忙关上按键，侧身抽了几张餐巾纸打扫残局。调整了呼吸准备回身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依靠在王老师的办公桌前。
手里拿着一盒牛奶，背着光，光影被他全部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