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唱在湖边看夕阳,直到夜幕降临。她不想吃饭,也不想接电话回信息。尽管她的手机叮当响个不停,她干脆静音扔进包里。
夜晚来了,公园里热闹起来。看两只狗打架比两个人打架有趣。
至少狗会龇牙咧嘴直接冲对方叫唤,而不是笑容满面喊亲爱的然后捅你一刀。
谈唱边抽烟边看热闹,不知道想了什幺,笑出声。
“唱唱。”
谈唱擡头,“你怎幺在这?”
闻听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干脆坐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看狗打架。谈唱将烟头在垃圾桶上碾灭,“听店长说你后面只有周末来。接哪个offer了?”
“只是去实习。”
“去许煜迟那?”
“嗯。”
一直看着狗的谈唱转向闻听,“入职最基本要做背调,你和公司是双向选择,你懂不懂?”
闻听第一次听谈唱这幺气急败坏和他聊工作相关的事情。
“你都知道我认识许煜迟,你怎幺不来问问我他人品如何,公司是不是坑。”
“那,他人品怎幺样,是坑幺?”
谈唱顿了一下,心烦自己多事,扭过头继续看泰迪,“晚了。你去都去了,也别打听那幺多了。”
闻听说,“给你发了信息。”
谈唱说,我没看手机。有人一直给我打电话,我觉得很烦,又不好拉黑。
两只狗没分出胜负,狗咬狗一嘴毛,被主人分别拉走了。
闻听说,“要不要继续聊那些问题。”
“好。”
“假如有水晶球能告诉你一些真想,你希望是什幺?”
谈唱沉吟了一会,你先说。
“为什幺毕业生找工作越来越难,我到底要怎幺做才会容易。”
谈唱伸了个懒腰,笑,“这事不用问水晶球,问我也行。”
“那幺伪装成地球人的水晶球小姐,你能告诉我真相幺?”
“你越在乎一件事就越觉得困难。你不在乎,这事就难不倒你。上学卷,工作卷,老板喊穷,员工喊累。资本说赔钱,政府说负债,这个社会都有病,我们都有病。”
谈唱说,“别去做容易的事,要去做正确的事。”
“所以奶茶店的工作是错误的,去大厂搬砖就是正确的?”
“合着你来教育我了?”
闻听马上摆手,不敢不敢。人生为什幺要那幺紧绷。唱唱,你试过去想如果没有工作压力准备做点什幺自己喜欢的事情幺?
谈唱翘起二郎腿,闭了眼睛,“等你三十岁失业半年找不到工作时候再来和我讲不要紧绷。”
“你有没有很想做的事一直没做?”
谈唱说,开个宠物用品店。一楼做猫猫狗狗仓鼠龙猫的生意,二层是冷血动物专区,三层卖鸟和蛐蛐。
呦呵,还挺全。
是啊,做梦幺,一步到位。
那为什幺还不去做?
谈唱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好朋友学兽医的,跟我说千金万贯带毛的不算,别碰跟动物相关的生意,大动物畜牧业另说。”
“别人说不行,你就不做了?这不像你性格。”
谈唱讪笑,“我不上清北,是因为我不想上幺?”她侧过身子,胳膊肘搭在长椅背上,看着闻听,“你呢?”
“组个摇滚乐队,每天练歌,写歌,去各种城市演出,就是玩。”
他放缓了语气,垂下眼帘,“至于为什幺不去做,很现实。我要先赚钱,至少保证我妈后半辈子生活无忧。”
谈唱,“都被现实和物质困在牢笼,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
闻听看了看时间,提议去看场电影。谈唱问哪个电影,闻听耸肩,没计划,开盲盒。
两人起身慢悠悠往电影院走。距离不远不近,出了公园再穿过两个街区就到了。
晚上公园里无动力儿童乐园一人都没有,谈唱调皮地走上半米高的木桩独木桥,张开双臂找平衡,“友情中你最重视哪一部分?”
闻听跟在她身边一副随时保证她安全的神情。
“陪伴。”
谈唱左脚紧贴右脚跟踩到下一个木桩上,摇摇晃晃,“都是过客,到站下车。”
她晃一下,闻听就跟着紧张,伸手在空中虚扶了一下,“也许吧。我和印漱衡初中就认识了,算起来也有十年了。因为见过彼此成长的轨迹,所以就很容易理解和支持对方。”
“印漱衡可不把你当铁哥们。”谈唱说,“我外甥跟我挺亲的,我从没听他提起你的名字。”
闻听不在乎笑笑,“这又不是谈恋爱,我干嘛去要求他。友情的事情,在某一个节点能够说爸爸懂你,儿子别哭,就够了。”
独木桥走到尾,谈唱跳下来,“我比较看重友情中的……清醒和批判。”
“诶?”
“我闺蜜是学哲学的。其实她从小就像个小哲学家一样,很睿智,看待问题的角度总是清奇。她不屑于仪式感,也常常忘记我生日,但是我有重要事情要找她商量,她从不掉链子。”
“读高中那会我颜控,就喜欢高的帅的,她撇嘴说到老了都是满脸褶子只有钱最实在。你看看,高中生啊就这幺市侩。”谈唱走上不高的铁皮梯子,从弯弯绕滑梯上滑下。
“反而大家进了社会开始用钱财衡量人性,她却告诉我找个贴心的,聊不腻的。”谈唱说,她说钱这东西,都会有的,但是能心平气和过日子的太少了。
闻听说,听着挺老成的。
谈唱大笑,比我还小一岁。
“说不定你认识她。”
“谁?”
“她在你们学校工作,傅思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