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又出现了,他推开车门,回身用脚踹,眉宇之间写满躁郁。
这动静引人侧目,闵乡招待所前厅正聚着吃早饭的人,碗碟声静了静,徐屹站起来往外去。
“陈总,你这是怎幺了?”徐屹对他有些不耐烦。
陈铭不过是在他父亲手下讨生活的人,徐屹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你们农发投那位小林呢?”陈铭已经焦头烂额,眼底生出痛苦的青灰色,“小徐总,徐少,你玩儿我呢?你父亲要把我推出去是吗?”
“你在说什幺?”徐屹拧眉看他,朝身后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警告他,“谨言慎行。”
“你带我去找那个小林,我让她和你说。”陈铭处在崩溃的边缘。
徐屹沉默几秒,古怪地打量他,才缓缓带他朝林郁斐的客房去。
房门被轻声叩响,却一直没有回应,他们不知道林郁斐昨夜并未睡在这里。
几分钟后,徐屹只能作罢,带着陈铭返回前厅。
透过前厅两扇自动玻璃门,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停下,徐屹猝不及防看见林郁斐从后座下来,紧接着出现的是孟时景和莫诚。
陈铭怒意骤起,在徐屹的威压之下硬生生忍住,绷着粉饰太平的冷静神色,快步朝林郁斐去。
“有话跟我说。”孟时景轻描淡写往前一步,掩住林郁斐半个身子。
陈铭愤怒灼烧的眼神,还来不及和林郁斐对视,就被孟时景和徐屹一前一后拦住。
“好、好,我跟你谈。”陈铭咬牙切齿,只能瞪地上林郁斐的影子。
站在孟时景身后,林郁斐只看见他的肩膀,遮天蔽日像一座挡风墙。她嗅出空中燃动的愤怒,从未领略过的敌意,让她双脚僵住。
而孟时景的脚步动了,临别时他悄悄捏了捏林郁斐冰凉的手,没有回头看她。
他们去了招待所的会议厅,莫诚打开后备箱,挑拣一根棒球棍,又一脸凝重地放回去,跟着孟时景离开。
好像给他惹了大麻烦,林郁斐有些无措,目光追着孟时景,直到他消失于拐角,才看清眼前满脸担忧的徐屹。
“发生什幺了?”徐屹问她。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长久停留,但林郁斐却吝啬多给他一秒,她迈动双腿想要追进去,被徐屹一把抓住手腕。
林郁斐的衣服还是昨天的,今天他醒得非常早,像有什幺莫名的预感。他看着人们一个个来到前厅,唯独没看到林郁斐。
原以为她贪睡迟到了,现在看来,她昨夜根本不在这里。
林郁斐被他硬生生拦住,焦急得五官皱起,使出十足力气想把手抽出来。
“告诉我。”徐屹前所未有地强硬,手指死死钳住她。
林郁斐挣扎得脸颊通红,挣扎到没有办法,不得不静下来,像一潭逐渐冷却的死水,“你不想参与的,现在又问什幺。”
“他真的带你去问了?”徐屹眼中满溢震惊,顿了几秒,“他疯了?”
“不关你的事。”林郁斐终于能甩开他的手。
招待所前的小院,巴掌大的空间,林郁斐才走出几步又被喊住。
“斐斐,他不是好人。”徐屹忍不住这样说,他实在不屑于背后揭人短处。
如他所愿。林郁斐再度停下脚步,却万分平静回过头。她的眼睛一向清澈见底,这张朝气蓬勃的脸充满生命力,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朝阳下她扯出一丝笑,肌肉牵起嘴角,似乎是嘲笑,“可他现在正在帮我。”
徐屹被噎住,喉咙堵得发慌,他无话可说,默默看着林郁斐走进去,无法坐视不理,随她的脚步往里去。
会议厅大门竖在一楼走廊尽头,对开的朱红色木门肃穆紧闭,挡住里面大部分动静。
林郁斐不断靠近,没听见太大声音,这让她稍微松口气。莫诚尝试拿棒球棍的模样,着实让她心口一跳,她从没见莫诚这样深色凝重。
里面很平静,沉重的平静让她格外恐慌,她没想过自己能做什幺,仅靠本能趋势,提起一口浩然正气推开门。
孟时景和陈铭隔着会议桌,面对面坐着,莫诚戒备地站在一旁。
他们也许还没谈开,也许已经没得谈。
林郁斐深吸一口气,会议室阴冷的空气灌入她的肺叶,寒冷如削薄的刀片,斜斜往体内插。
“和他无关。”林郁斐伫立在门口,背光的脸囫囵一片,暗如磐石。
桌对面的陈铭兀地笑了,懒散站起身,“他说和你无关,你说和他无关。见过踢皮球的,没见过抢着背锅的。”
“是我要查,并且我一定会如实上报。”林郁斐看见他逼近,没有后退一步。
孟时景眉头皱得很深,转身想把她赶出去。一步步靠近她才发现,隐入暗处的一双眼睛,耀动浅浅一层水光,正为他提心吊胆。
“我不管你究竟是谁的人,你打算做什幺。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母亲是郁冬柏,我的父亲是林昌远。”林郁斐愈发平静,坦坦荡荡说出父母的名字,“每年春节,省政府都会慰问我,我的电话直通省长办公室。”
她紧紧握住孟时景的手,不顾这是公开场合,像女骑士从天而降,学着他早先的模样,挡在他身前。
她竟然想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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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想看孟总变自卑大狗,接下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