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海月别墅

让我们花点儿时间来说说玛格丽特·霍顿·科赫。

1927年的一个春天,纽约投资银行E.   F.   Hutton的联合创始爱德华·霍顿与第二任妻子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这是一个健康的女孩儿,拥有一头漂亮的金发,爱德华·霍顿给她取名为“玛格丽特”,从此她便在父母亲的呵护下长大。

时间如梭,等到玛格丽特·霍顿长到十五岁时,她就已经是纽约最受人瞩目的年轻女士之一。

但那时,她的“光辉”仍不及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芭芭拉·霍顿——那个被称作“亿万美元宝贝”的女孩儿,在1920年就坐拥2500万美元的财富,拥有极其奢华又悲惨的一生。

也许是因为长女的不幸婚姻,爱德华·霍顿对于小女儿的婚姻选择尤其慎重。

玛格丽特一直待字闺中到20岁时,才遇到远从堪萨斯州而来的中年男人,弗雷德·科赫。

那时的弗雷德·科赫已经47岁,与第一任妻子离婚后投身于科氏工业。他来到纽约与华尔街大亨见面,在夜晚的招待晚宴上遇到了风华正茂的玛格丽特。

对于那些从小对“父亲”有着特殊情结的年轻女孩儿来说,弗雷德·科赫无疑具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他是个毕业于麻省理工的化学工程师,有着学术研究者的严谨性格;但同时又是个见多识广的狡诈商人,从英国、苏联到德国,他的诸多经历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具有传奇色彩的浪漫故事。

尽管在外人眼里,弗雷德·科赫是个冷血的老板、狡猾的生意人,但在玛格丽特眼里,他是个关心自己、倾听自己、保护自己的可靠男人。

于是在得到爱德华·霍顿的首肯后,48岁的弗雷德娶了21岁的玛格丽特为妻。

在结婚的第一年,从小生活在纽约的玛格丽特搬去了遥远的堪萨斯州。在那里生活了八年后,她生下了四个儿子,分别是长子小弗雷德、次子埃蒙德、双胞胎德里克和布里安。

当最小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出生时,科赫家族已经拥有了全美国最大的石油化工厂。

在老弗雷德的运作下,家族的财富与地位蒸蒸日上,德克萨斯州的乡村庄园终于无法在满足他们的欲望,于是在1961年的四月,他斥资千万美元在纽波特为妻子建造了一座“海月别墅”,将一家人从偏远的德克萨斯州搬到了距离繁华与权利近在咫尺的东海岸。

海月别墅建成二十二年后,83岁的老弗雷德·科赫于纽约大学朗格尼医院病逝,从此玛格丽特开始独居于纽波特,一直到今天。

当车子穿过那条翠绿幽静的鹅耳枥林道时,一座庞大的白色大理石宫殿别墅就筑立在道路尽头。

它被包围在一圈修长挺拔的玉兰树里,门口的长阶与八根象牙色的长柱是明显的新希腊风格的设计,这让它看起来既高贵又灵巧,像是头戴金冠、轻快穿梭在森林里的仙女。

尽管同样都是海边别墅,但比起听涛庄园的厚重端方,这座以“Marine   Moon”为名的海月别墅,却具有更惊人的魅力。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老管家替埃蒙德打开车门,笑着与他打招呼,“欢迎回家,德加纳尔。”

“好久不见,安迪。”

埃蒙德走下车,与这位年长老人热情的拥抱。

“夫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芙蕾雅小姐,”

老管家一边同他身后的女孩儿点头示意,一边靠近埃蒙德低声说:“但是布里安·科赫先生似乎已经将芙蕾雅小姐的身世告诉——”

“没关系,安迪,”

埃蒙德打断了他的话,“这没什幺可隐瞒的。她是弗雷德的亲生女儿、科赫家族的一份子,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你是对的,是我多虑了。”

老管家安迪的脸上露出歉意,随后就带二人走进了别墅。

别墅内部的装修豪华程度与长岛的听涛庄园不相上下,当芙蕾雅等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书房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上把玩着一盘国际象棋。

“夫人,埃蒙德先生他们到了。”

管家走过去,将老妇人从静谧的精神世界中唤醒,随即轮椅被调转,老妇人用那双混沌的褐色眼睛看向站在一起的埃蒙德和芙蕾雅。

“你们一起来了……”

她开口,嗓音像是一把被人扯乱弦的小提琴一样又哑又嗡。

“……那是小弗的女儿吗?”

玛格丽特努力睁开眼睛,似乎想要看清距离她几步之外的芙蕾雅。

“是的。我特地带她来这里见你。”

埃蒙德回答她。

“oh,谢谢你、德加纳尔……”玛格丽特的气息变得急促,她笑着冲芙蕾雅招手,温和道:“过来、孩子……到祖母这里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芙蕾雅听话的走至她身前蹲下,任由那双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轻抚自己的脸颊。

“看看你、多幺漂亮……你的眼睛简直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玛格丽特的眼睛里盈着泪光,她显然还没有走出几年前的丧子之痛。

面对这位年迈的祖母,芙蕾雅觉得陌生的同时,又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她感受她温柔的抚摸,第一次在长辈身上感觉到亲人的温暖。

“我听德加纳尔说、他收养了你,对吗?”

玛格丽特摸着她的脑袋问。

“是的。”

芙蕾雅垂眸轻声回答。

“他会是个很好的父亲,我相信他能照顾好你。”

玛格丽特俯身、怜爱的吻了吻女孩儿的额头,“和德加纳尔一起在这里多住几天吧……我很想念你们。”

闻此,芙蕾雅脸上缓缓漾起微笑。她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被老人拉着一起玩象棋。

望着眼前这温馨和睦的一幕,一向严肃的埃蒙德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他和管家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书房,选择将这段宁静的时光单独留给了她们。

于芙蕾雅而言,和祖母玛格丽特相处的这段时间是非常珍贵的。

她是个非常慈爱的长辈,尽管时间和病魔在她身上留下了那些可怕的累赘皱纹,但那双纯和善良如鹿类的褐色眼睛,却依然保留着年轻时候的动人光彩。

她给芙蕾雅讲述堪萨斯州金黄色的麦田与黑色的石油;讲她的几个儿子偷偷溜去乡村俱乐部抽烟、最后被老爸揪着耳朵赶回家;讲那在圣诞节晚宴上被大哥和两个弟弟联手捉弄、吃了火鸡屁股的埃蒙德……她讲的所有故事都与家人、与科赫相关。

芙蕾雅伏在玛格丽特膝头,认真听着她的故事,偶尔也会忍不住笑出声,因为她实在难以想象如今那个头发花白、外表沉和儒雅的老男人,也会有着那样喧闹幼稚的经历。

果然每个人都有着一段堪称黑历史的童年记忆。

“你到底在笑什幺?”

走廊里,埃蒙德·科赫有些不悦的问话。而跟在他身边的女孩儿则是抿着嘴唇、笑容灿烂。

“在笑某个人把火鸡屁股当成鸡腿吃掉了……”

芙蕾雅非常努力的控制着嘴角不要上扬太厉害。也许是因为多了玛格丽特“撑腰”,她开始不再畏惧身边的这个男人了。

“我就知道她会把这个告诉你。”

埃蒙德冷漠的应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的原因,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芙蕾雅似乎看见了他那不甚明显的白眼。

“我觉得这很有趣,比你平时冷冰冰的样子有趣多了……Daddy~”

女孩儿玩笑般的喊了一声daddy,然而听到这个昵称的老埃蒙德,却有些不自然的顿了一下脚步。

穿过二楼的走廊,他将芙蕾雅带到了她的房间门口,然后开口道:“早点休息,明天会是很忙碌的一天。”

芙蕾雅点了点头,但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犹豫了一会儿,就问:“那你住在哪个房间?”

“你隔壁的房间。”

年长的男人似乎是明白了女孩儿的心中所想,就说:“如果有什幺情况,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过我相信这里的安保情况非常良好,应该不会有会让你感到害怕的事物。”

女孩儿擡头与男人那双隔在眼镜背后的沉静绿眼睛对视,而他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莫名的让人感到安心。

芙蕾雅点了点头,就垂下眼睫,像是有些不适应似的轻声说了一句“晚安,爸爸。”

说完,她便有些害羞的想要溜进房间,结果却被身后的年长男人拉住胳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略显生硬的晚安吻:

“做个好梦,伊莎贝拉。”

也许是因为得到了自出生以来从未得到过的晚安吻,这一觉芙蕾雅睡得异常香甜。当几只早雀在她窗外的玉兰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时,她仍留恋着不肯起床。

正在她翻个身以逃避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时,一个厚实的怀抱忽然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太阳已经要爬到半山腰了,贪睡的小懒猫。”

耳边传来男人的狭昵声音,原本还在半梦半醒的芙蕾雅一个战栗的醒来,而德里克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就那样进入她的眼帘。

“等、等等……你是怎幺进来的……”

女孩儿慌慌张张的裹紧被子,以遮掩身上那件因为糟糕睡姿而变得乱七八糟的睡裙。

“二十分钟从门口走进来的。”

德里克起身,站在床边微笑着打量床上裹成面包形状的女孩儿,解释说:“你的祖母希望你下去陪她吃早餐,所以让我来叫你。”

“那你先出去,我待会儿就下来。”

芙蕾雅耳朵红红的试图躲避这个男人的目光——不知道为什幺,尽管他表现得非常多情浪荡,但是那双携带着皱纹的漂亮灰绿眼睛,却还是有种让人迷恋的危险。

这一点上,他与他的哥哥埃蒙德·科赫真的完全相反。

“我坐了整整六个小时的车子赶到这里见你,伊莎贝拉……你怎幺能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待你的叔叔。”

他用无限遗憾与嗔怪的语气反问,但是面上却依然是笑容戏谑,活像一只等着兔子主动走到他猎枪之下的狡猾猎人。

“可是我要换衣服了、”

芙蕾雅咬着嘴唇,委屈的看着他说:“作为一个叔叔、你应该尊重你侄女的隐私,不是吗?”

——这个小骗子果然从埃蒙德那里学会了这一套。

对于自家哥哥的“教导”成果,德里克既感到得意,又有那幺一点儿嫉妒:如果当初是他收养了这只小兔子该多好,那会是多幺有意思的一件事啊!

“好吧,我会做个好‘叔叔’。”

德里克耸耸肩,准备离开,然而在走出房门前,他故意冲女孩儿丢下一段“毒辣”的点评:

“恕我直言,伊莎贝拉……我觉得你的身材与我那刚满13岁的小外甥几乎没有区别,所以我想你接下来得多喝点儿牛奶了。”

说完,他便对她挑眉,然后笑着关上门离去,徒留被气到脸蛋发红的芙蕾雅锤着枕头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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