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出逃已时隔三个多月,皇宫的记忆逐渐被新的生活所替代。在那个夜晚,他们马不停蹄直到天明,又花了差不多两个礼拜的时间才顺利躲过追兵,一路东躲西逃到国境的最南端,甚至难以分辨当地人的口音,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他们花一些时间找到小山上的一处平地,那里有个废弃的猎人小屋。将房顶重新修补,烟囱疏通,换上新的窗户,修理地板的缝隙,再将一切灰尘清理干净。然后,将随身携带的大额金币换成更加低调的铜币,佩里也找到附近的公会,时不时接些简单的任务,生活逐渐开始步入正轨。
没有任何人知道一位曾经的公主藏身在这里。她现在过的非常开心,因为有很多东西正等待着她去探索。每天早上,她会给佩里一个早安吻,在他心满意足的视线下挥手告别。接下来全是她的时间,现在正是初春,她设法弄来了一些虞美人和小雏菊的种子,以及茴香和马铃薯,种在屋前的平地上,现在有些已经发芽了。
下午她会去不那么危险的屋旁的森林里探险,捡一些无毒的真菌和坚果,练习一会儿魔法,学习布置一些小的陷阱,虽然它们最多只能捕捉到小鸟和松鼠。
伊泽大陆的魔法分为天赋魔法与习得魔法,前者依靠血缘,有些来自于魔法生物的遗传,但也有极少的纯血人类具有这种才能,比如天生的读心术与易容术;后者则是通过长期的冥想,改变自身的魔力环境,再通过完善的仪式与自然中的魔素沟通,以达到想要实现的效果。
阿卓拉正在练习的是她所掌握的第五个魔法,也是第二个一环魔法。之前用于使守卫昏迷的是零环的昏睡术,只需少量魔力就可以使人陷入昏迷的状态,不过缺点是时效短暂。
她先是让身体浮空,离地一米,再轻微调转方向,双手朝向一截树枝,只听见「哗啦」一声,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应声而出,精准地将树枝打落。
「成了。」她开心地落回地面,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捕捉小动物的技巧又多了一个。
在离家不远处山下的一个小酒馆里,佩里照旧点了一个法棍、一品脱麦酒,还有近期的新菜兔肉锅,随着春天来临,野兔也开始有些泛滥。他随意扯开一把椅子坐下,等食物做好并带回家中。「家」,只要想到这个词他就开始心潮澎湃。
「嘿,老弟。」一个红色胡子,岣嵝着身子,有些贼眉鼠眼的人也拉开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这人曾和他一起做过一个任务,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佩里不易人瞩目地皱了下眉,将自己的椅子向一旁挪了挪,红色胡子有严重的口臭。
只见红色胡子将他带来的那杯麦酒重重拍向了桌面,带着扮演出来的几缕愁绪向他寒暄,「最近生意如何哇,有什么好任务能带上老哥。」
佩里礼貌地回复到,「不好不坏。」
红色胡子用指尖敲打桌面,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嘛,留给向咱们这样普通人的活计越来越少啦。」他擡起头来招呼老板,指着佩里喊道,「给我这个老弟来一杯麦酒,算我的!」
佩里赶忙挥手制止,「谢谢您,我已经有酒了,正准备一会儿带回家去呢。」
红色胡子闻言大笑着咳嗽了一声,挺起他那不算宽厚的胸膛,拍了拍佩里的后背,「像你这样的好小子现在可不多啦,一到晚上做完任务就回家」,他将麦酒擡起来抿了一小口,「也不去赌博,不去平顶巷那边松快,就连烟斗都不抽,他们有的人说——」他把头低下来,对着佩里的耳朵轻声说道「说你养了只精灵!」
说完,红色胡子重新擡起头,猛地大笑了几声,将杯子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站起来起身走了,「老板,结帐!」
佩里缓缓瘫坐在椅子上,后脑和背部感到阵阵凉意,是这样的,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小镇太小了,一点与众不同都会变得格外显眼,他已经悄悄为她带来了多少危险?
魂不守舍拿起外带的食物,或许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立刻,马上,回到她的身边,一点儿都不能耽搁。
他迅速翻身上马,四周的景物在快速的倒退,很快能看到熟悉的桦树林,她的小花圃,挂着小花环的屋门,火炉呢,外面没有亮光,或许是因为今天不冷。窗户为什么破了一个洞?
房间里空无一人,刚采的蘑菇摆在桌上的筐子里,被子掀开了一角。他又发疯似地跑去她常去的那片小树林,那里更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又无力地撒回地面上。如果没有将她带出来就好了,后悔的心情从未这么强烈过。他必须尽早找到她,在她受到更大的伤害以前。早春时节的沙粒雪声势浩大地下了起来,寒冷的风刀割般划向他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