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敏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最后一丝光亮熄灭。
谁能告诉她,这种情况要怎幺办!!呜呜....还是太年轻了!下次进墓应该随身带蜡烛和火石的......
单敏又后悔又害怕,整个人紧紧缩在角落里挨住墙壁。黑暗屏蔽了视线,却无限放大了耳朵的听觉。
如果说石门背后是虚无的黑,此刻她的现状就是在虚无的黑之上,再加上绝对寂灭的安静。
天地之间,只有她身上被无限放大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种极致静默下的恐惧会让人逐渐令人感到窒息,尽管单敏已经在不停地做着自我疏导,但她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开始渐渐不受控制。
如果一旦在黑暗中陷入心悸昏迷,情况将会变得更糟糕。
单敏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黑暗中的神色犹疑不定,隔了良久,才狠心将指腹割出一道深深的豁口。
颤颤巍巍的双手扶上棺椁外沿,她凭着印象走到石椁后段,将指腹的血珠挤出,滴了好几处地方,才终于又陷入熟悉的绿光中。
单敏一睁眼,入目便是床顶的粗糙雕纹。她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正安然躺在床上,不远处还有两道轻微的呼吸声。
窗外一片漆黑,微弱的月光勉强透过窗纸描绘出屋内的简陋装饰,瞧着像是仆役休息的房间。
这一回又是什幺身份呢?最好是直接离李重睿近一点,这样也免得她光是要见墓主人一面,都得费尽心机。
上一刻墓穴里的黑暗恐惧仿佛还历历在目,下一刻便能舒服地躺在温暖的床褥上。单敏满意地扬唇一笑,为自己最后做的决定小小庆幸一番。
时辰尚早,同屋的人还未醒,她睁着眼粗略思考一番,便又安心地沉沉睡去。进山这些日子,她可是好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敏儿,醒醒”耳边响起一道轻柔女声,恍惚间,单敏还以为是玉娘在叫她。
“可儿,莫叫她,若是起迟了,便让嬷嬷扣她月钱。”
另一道刻薄的声音彻底唤醒了单敏。她揉了揉眼,打着哈欠坐起身。
窗外天色尚未完全透亮,但这个时辰确实是该苦命的丫鬟起来执役了。
言多易出纰漏,单敏沉默地模仿着两人的样子洗漱。
又照着她们的步骤,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自己的丫鬟服饰躲在床帘里换上。
嚯!唐代着实是开放了些......
单敏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袒露大半的胸乳,难得多了几分莫名的羞涩。
出门时,两人又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单敏站在原地一愣,左右跟着瞧了瞧,最后还是选择跟在更温柔的可儿身边。
好在可儿看她跟上脚步,也没有露出诧异的模样,看来是选对了。
“碧萱没有恶意,你莫要与她计较。”
单敏正专心地紧跟着可儿略显匆忙的脚步,忽地听她侧身说话,连忙囫囵应了应。
“呼....差点就来迟了。”可儿牵着她的手走到人群右侧。
不大不小的院子里,一位嬷嬷正立在台阶上,目光严厉地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站的人。
“皇孙殿下今日回来,过去几日你们懒散些,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既主子回来了,通通都给我警醒些。”
“是。”
“是。”
乌泱泱一片回了话,嬷嬷又提点了几处安排,才把人遣散到了各处上工。
单敏秉承跟着可儿的宗旨,她去哪就跟到哪,她干什幺自己就干什幺。
于是单敏一路跟着她去洒扫房里取了抹布、木盆和毛掸子,又提着东西从一侧角门里穿进回廊,兜了两圈终于进入一处极为宽敞的院落。
院子中堂挂了一盏大灯笼,地面借着月光和烛火的光亮,勉强可以分辨其上的点点阴影,三两个丫鬟正在清扫着为数不多的落叶。
清瘦的小厮守在主屋门前,见她们两来了,便提前将门推开。
可儿指了指屋内的桌柜“昨日已经擦过了,但咱们还是再擦一遍妥当些。”
单敏顺势走到最近的矮塌上,伸出手指揩了揩桌面,疑惑道:“一点落尘都没有,为何每日都要擦?”
“殿下素日喜洁,若是哪处落了尘叫嬷嬷发现,又要扣月钱了。”可儿捏着嗓子小声应她,不时还要拿眼瞧瞧门外。
“手脚小心些,去年有丫鬟瞌睡不小心砸碎了殿下最喜爱的瓷瓶,你可知她最后被如何处置?”
“如何?”单敏猫低身子,凑进她小声问道。
“听说被殿下丢到庄子里喂狗了。”
“.....?!”单敏瞪大了眼,心里猛地一跳。未料这逸德太子竟是如此残暴之人。
“别愣着了,你拿掸子扫一扫,小心别碰坏了殿下的东西。”
单敏一手接过,认命地往一侧的博古架走去。
架子上藏有不少古玩及器皿,她略略扫了一眼,放在现世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不知他死后,这些东西有没有陪葬下去呢?
人还没见到,倒是已经打上了他死后的主意。
房间内处处干净得一尘不染,单敏不理解到底还有哪里好擦扫的,又不敢真的躲懒,便挥着掸子一边慢悠悠随意晃一晃,一边偷偷研究架子上的各类彩绘陶瓷。
唐三彩是唐代彩绘陶瓷的代表之一,以黄、绿、白三色为主,工艺非常精湛,釉色鲜艳、光泽高润。她昨日还在那太子墓的耳室里瞧过类似的瓷器。
“敏儿,我到书房去擦一擦,你这边快些扫完便回去。”
单敏正看得认真,浑然没有留意她在说些什幺,随意应了一声便又继续往下一处格子扫去。
她看得专注,一下便忘了时间,丝毫未曾留意到,屋内不知何时走进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