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巧克力呢?”
“?”少年这才想起来这茬,歉意道,“抱歉,我忘了。”
“!!!”宋小满把眼睛瞪成金鱼,又恼又委屈,“宋理之!你说了要给我带巧克力的!”
长毛白猫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飞机耳了半秒,缓过神来,不满地“喵”了声,从她怀里挣扎出去。
宋理之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昨天去找郁芽的路上太仓促,他明明设了要给宋小满买零食的备忘录,还是没来得及看。
“你答应我的!老师说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好好好……”宋理之拿她没办法。偏他昨晚回家太晚,爸妈已经不太高兴了,现在再跑出去也太没眼色了些,只能道:“哥哥先欠着好不好,过两天就还你。”
“真的?”
“真的。”
“那你和我拉钩!”
……
“喂。”
“你还知道接电话!”
郁芽眨了眨眼,抽空瞄了眼屏幕,哦,原来有25个未接来电。
她骤然觉得有点好笑。
那边喋喋不休地质问着,女孩子拢上件外套下床,抿了口水润嗓子,这才道:“你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刚醒,没有故意不接电话。”
“郁芽,你看看你什幺态度!”男声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似乎对她的人生关心极了,“你还是个学生!你还没成年,就和男生勾勾搭搭早恋……”
“我几岁?”她反问。
那边卡了一瞬间。
她了然:“我十七了,你现在知道了?”
“我……”
“你脸皮还挺厚的。”她有点想笑。
连她几岁都搞不清楚,就炮仗一样打来显摆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了。
“你这说的是什幺话?!”那边恼羞成怒,“现在在说你的问题,不要扯别的——你和那个男生到底是怎幺回事,他是不是你们学校的?过年把别人家女儿拐出去谈恋爱,太没教养了!你必须立马和他断了……”
他不分青红皂白抢占道德高地的样子一如既往地诙谐,郁芽几乎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中年男人急头白脸、唾沫横飞的丑样子。
只是出奇地,她头一次发现这也没什幺大不了的。
心脏仍然难免有轻微的刺痛感,但仍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一大串教育往耳朵里钻,她却平静地想,她从前为什幺要为这种恶心又虚伪的玩意儿而烦躁。
她本就可以不去在乎他的,不是吗?
“郁卫军。”她说,“你没资格来教育我。”
“你叫我什幺?”男声拔高三个度,“郁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幺了?!我是你亲爹!我说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似乎是出离愤怒,他咳起来,咳得像要死了一样,一面咳一面勉强地继续:“我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但我是你亲爸爸!你……”
轻而低的女声打断他川流不息的责任感:“既然你知道你对不起我,就闭嘴吧。”
起身走到窗前,隔着一层玻璃,外头的世界呈现出冬天特有的冷色调。
郁芽撑在窗前,声音没什幺起伏:“我恨你,你知道的吧。”
“你能做到对我最好的事,就是离我远一点。至于我的人生,我自己有分寸照顾好。”有一股看不见气从指尖协出去,穿透窗户消散在新年的空气里,身体一阵松快,“我和谁谈恋爱,都不会像你一样害人害己。而我和你,我们应该保持安全距离,不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因为对你的憎恶而做出什幺。”
从前她讨厌这一家人,恨不得他们死掉,一边想远离他们一边又嫉妒他们,时不时去晃一下,恶心他们也折磨自己。这样的生活会变好吗?郁芽不在乎,她甚至隐隐期盼着最坏的场面,鱼死网破,给经年的自我审判一个了断。
很多次失眠,她不停构想郁卫军将她逼疯的场面,她要拿把刀捅死他,坐牢也好死刑也好,她的人生原本就没有指望与牵挂,自然不怕浪费。
但是现在不行了——
有一个人说爱她,想要长久陪伴她。她忽然发觉自己也想长久地被他爱着。
郁芽不想再陷入这些麻烦中了。明明她可以爬上敞亮的岸,为什幺非要在泥沼里挣扎?
“你的每一次出现都在刺激我,让我的情绪更偏激。”窗前的女孩有张清秀的脸,尖尖的下巴尖尖的嘴唇,擡眼时世界的雾霎时消散,“所以你要是为我好也为你的家人好,就保持距离,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手机那边没声音,不知道她的父亲又陷入了怎样的自我说服。
郁芽一秒也没等,挂断,关机。
“呲啦——”
窗户推开,新鲜空气蜂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