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无情的美人

药剂师穿梭在树叶布满的阴影中,沿山涧行走,泉水淙淙,映在石上的月相送她的影子。

她三步并两步,轻声哼唱诗谣:“他说他遇见了一位美丽的女子,眼泪如珠般闪烁,头发金黄如金线,容颜犹如月光。他为她献上了自己的心,成为她永恒的奴隶,但她的爱却像昙花一现,一切都在刹那间消逝。”

唱着唱着,药剂师的胳膊被人握住,她不满地回头望去,视线轻扫,一名老妇局促不安地瞧向她。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擡了下手中牧羊人拐杖,往前走一小步。

老妇人对她笑得殷切:“能不能送我一段路,孩子。我腿脚不太方便,你放心,我就住在这山里,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药剂师不为所动,听到似的,快走向前走了几步。

“求求你,很快的。”老妇人握向她胳膊的力度加大,生拖硬拽地把药剂师拉回。

老妇人笑得和蔼可亲,闻到药剂师身上传来的酒气,再度向她请求:“乖孩子,有报酬的。我会请你喝我亲手酿造的葡萄酒。”

药剂师听到“酒”这字,仔细地打量起老妇。她见她容颜枯槁,白发苍苍,衣袍打满补丁。妇人枯瘦的腕骨处有好几块红斑,红得暗沉,像腐败的树皮,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行幺孩子?”老妇语气诚恳,紧拽着她的胳膊,手指拢紧往里收。

“好。”药剂师目光闪动,浅浅应声,手指捻动起烟杆来。一时间,烟杆的转动教老妇人看得头晕眼花。

“愿这位心善的女孩,得到天父的恩赐。”老妇人回过神,虔诚地对月作起祷告。

说完,药剂师便搀扶起老妇,按照她的指示穿梭树林,爬上山坡。途中老妇人跟她絮絮叨叨起家常,谈起赋税,说起疫病,咒骂赎罪券。有时,药剂师不按照她的步伐速度搀扶着走,老妇人便会用拐杖笃笃地敲起地表示不满。不一会,她们便来到间灯火闪烁的木屋。

药剂师站在门口不远处就不动了。

“我就送到您这。”她平静地说。

“不。”老妇人阴森森地露出残缺的黄牙。

药剂师顺着妇人眼神,余光往后一瞥,发觉身后有两位男人影子即将遮盖住她。

凶神恶煞的匪徒向她扑来——!

她微微一笑,擡腿扫向猛扑她的匪徒。绝对的力量面前,恶徒的袭击犹如螳臂挡车,无力且脆弱。而他们对她的挑衅,更像是对自己生命的挑衅。

“恩赐……?”药剂师看到匪徒应声倒地后嘲讽,“光明神教徒原来都是这个德行。”

看来疾病早已蔓延,倒地的恶徒们身上都长着和老妇一样的红斑。

药剂师冷笑一声,不躲不闪,近身蹲在恶徒旁边,端起烟杆敲向匪徒们的脑颅。

“我会把你们砸得稀烂,泡在马尔法兹酒桶里泄愤。”药剂师冷冷说道。

敲下去的那一刻,黑鸦发出哑哑哀鸣,从枝头飞往空中盘旋,扑棱棱地往地面落下松针叶。

林间,冷杉蓊郁。艾尔化作人形,纤长的龙尾拖在地面,走过一排一排冷杉树干。夜风拂动,他铂金发飘扬,左耳的流苏耳饰扬起,敏锐地梭巡林间每处角落。他在意着灌木丛每处窸窸窣窣的声响,留意土壤上每个脚印、辙痕。

夜雾浓浓,白烟裹满山林。艾尔置身雾中,听到有谁用旧纪元语言,曼声唱着诗谣。

她唱得好听极了,像夜莺般悠扬婉转,牵动他的过往。

“她将他带至一片野花盛开之地,那里永远是春天,她微笑着对他说:“我是‘无情的美人’。”他醒来,孤独而悲伤,在寂静的荒原中徘徊,他的心沉浸在悲伤之中,他永远忘不了那位‘无情的美人。”[1]

雾气浓浓,月光从冷杉树缝隙中滴落,像烛膏融化,烛油落在艾尔身上,肌肤变得发烫。恶龙内心疯狂翻涌,被她唱得头皮发麻,想说的旧纪元脏话,是卡在喉里的果核。

“魔女,”艾尔缓过神,扬起高傲的下巴,瞧向藏在雾中的轮廓,“吾醒来后还不曾与你交恶。”

“我哪里想和你交恶呀?我只是想让你记得我。”

白雾散去,药剂师的轮廓愈发清晰,她从雾中显现,金发如金线,容颜如月光。她衣衫轻柔随风拂动,歌声像天使之音,不更像杜鹃啼鸣,字字泣血。

魔女浸润在血中,血液点点滴滴落下,连成细线。她每踩一步就会在枯叶上留下血痕,每向前踏去,血珠便渗进雾水空气中。

艾尔下颌紧绷,眼神淬着冷绝:“真狼狈啊,魔女。”

“你难道忘记那位无情的美人了吗?”魔女笑盈盈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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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整首诗谣引用约翰·济慈[英]《拉梅亚》。

[2]历史中枪和剑并用过很久。之前警官用的也是燧发枪,这种枪是一种很原始的火枪。16世纪中叶,燧发枪被法国人马汉发明创造,符合本作历史背景。因为燧发枪装填起来非常麻烦,对于近战没有任何帮助,所以骑士人均用剑。因此不存在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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