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幺就来什幺,被高野莲完全抓了个现行。
他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去停好,径直下车来,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他笔挺的西装上,审视的目光倾注在她伸出的手指和近在咫尺的烟蒂上。
美和被吓得一激灵,素白细腻的手立刻把脏兮兮的烟蒂抓进了掌心紧紧握住,试图掩盖证据。
高野莲走过来把她拉进室内,从她的掌心里抠出她的罪证,才做好的漂亮美甲上都沾了些泡过烟蒂的淡黄色污水。
“什幺时候学会的?谁教你的?”
他淡淡地抛出问题,美和本能反应地否认。
“不是我抽的。”
雨水落在他的西装肩头上,带着毛茸茸的微光,从来都是十分冷峻的高野莲也难得展现了几分柔和。他脸上的表情一动不动,只是抓住她的手腕,低头闻了闻她的食指和中指指尖。
“香烟的味道。”
美和使劲挣脱了他的手,有些气恼。
“你可以抽烟我就不可以吗?我是你精心打造待价而沽的商品吗?”
高野莲非常少见地被她问得沉默了。
他有一双略显狭长的内双眼睛,睫毛又长又密,打量人的时候看起来会格外深邃,小时候美和会打趣说哥哥是不是画眼线了,可现在美和却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转身就想要离开。
她跑过门口的玄关,匆匆路过摆放的照片,直到快要走上楼梯时才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你不是商品,你是财团的公主殿下才对,你手里握着的是财团最大的股权份额,我不允许有莫名其妙的男人来瓜分你的东西。”
美和停下了脚步,退回楼梯前盯着走廊远处的高野莲,那个身形颀长冷峻得像是死神一般的男人。
“高野先生不是不想再以黑道华原组的身份自居了吗,为什幺还要打断人家的腿呢?”
高野莲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许久才定定地说道:“你为了那种脚踏两只船的男人生我的气吗?”
这下换美和呆住了。
“以后我不会再管你和谁交往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把惹祸的烟蒂重重地扔到了一旁的边几上,转身离去。
美和只觉得心脏好像被泡在了酸水之中,抽搐呼吸间全都是要命的酸楚。
她和高野莲的关系,在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很好的。
从前她是华原组的千金,高野莲来到她家的时候还是个脸颊带点婴儿肥的清瘦少年,父亲说美和以后把他当自己的亲哥哥就好,美和也非常乖巧地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个劲地叫他哥哥。
可是后来,华原组大厦将倾,父亲以死抵罪替大人物承担下了全部的罪责,华原组也得以借此机会洗白上岸。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没有血缘的兄长替妹妹撑起了一片天,可只有美和知道,那个雪夜里,她亲眼看到二十岁的哥哥把枪管塞进了父亲的嘴里,咬牙切齿地让他自己用命来偿债。
高野莲不知道她当时看到了那个此生最恐怖难忘的场景,一直都在她面前继续扮演着负责兄长的角色。多少个夜晚美和都惶恐不安地想着,他究竟想要什幺呢?杀掉了维系这个家庭的纽带,最后还要来跟她做家人吗?
可她也痛恨自己的懦弱,就连对质那个雪夜发生的事情她都不敢,她害怕问出那个问题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如今平静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去了。
十年来,美和始终没有想明白高野莲究竟想要什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幺。
热闹绚烂的赏樱季结束,莲与美和仍然没有和好。
谁也没有再谈起之前的事情,心照不宣地在同一屋檐下当着陌生人。虽然自从父亲离世之后美和从来都没给过高野莲发自内心的好脸色,但是这次的争吵明显不同以往。
初夏时节来临的时候,在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上,美和认识了鹰司家的小儿子,鹰司信介。
他从高中开始就在美国念书,直到最近才回到东京。风度翩翩的名门贵公子大概是见惯了热情洋溢的美国女孩,几乎是一瞬间就对柔驯内敛的华原美和一见钟情,诚恳地请求着“希望华原小姐可以跟我约会”。
鹰司是个十分突破美和认知的男性。他在耶鲁念书,家里几代人都是国会议员,未来不出意外地话他也会成为国会议员,简直是浑身冒着金光的贵公子,偏偏他还那幺热情地追求美和。
东京迪士尼的约会,他会拉着美和在花车巡游时大声欢呼,西麻布散步的约会,他会带着美和去喝生啤酒,鼓励美和不必那幺淑女也很可爱。
“所以,我希望能跟美和交往。”
第五次的约会结束时,鹰司信介郑重其事地对美和说出了这句话。
察觉到了美和的犹豫,他立刻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可以不用立刻给我答案的,美和可以回去再想想也没关系。”
美和点了点头,说会好好考虑。
他驱车离开时甚至还在后视镜里对着美和微笑,美和也擡手对他挥手告别。
就算没有高野莲之前的承诺,她如果真的要和鹰司信介交往,高野莲是对鹰司家没有一丁点办法的。他可以用权势逼迫她从前交往的平民男友离开,但他绝无可能逼迫出身政治世家的鹰司家的小儿子。
不过即使如此,美和也决定在答应信介之前,去跟高野莲谈一谈。
“是,华原小姐,社长今晚有商务宴请,如果华原小姐想谈谈的话可以下午五点来办公室。”
“好的,我会来的。”
“明白了,我会派车来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