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师离开修道院的第二天,是休息日。
村庄内,混乱蔓延,愁云惨雾笼罩,似窗户挂着稀薄的白纱。光线昏黄,斜照她的长影,街道萧索,仅有带着佩剑的侍卫往来。
药剂师改变装束,更换形貌,一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行迹鬼鬼祟祟。
这几天村庄封锁得很严密,冷杉林里一只蚊子都出不来,别提她是否有机会进去村里。
药剂师今天能混进去村里,是因为今天佩莱德要进入村庄,让她能够寻到机会、编造理由,佯装成他的家臣混进去。
耳边传来几声稀疏的狗叫,药剂师心跳如鼓。她无时无刻都在保持警惕,害怕引来旁人的瞩目。
骤然,断断续续的孱弱声调灌入她耳朵。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小屋后的灌木丛。
林恩俯身,扒开灌木丛。光线柔照男爵的田畦,曼德拉草的叶茎泛着光,椭圆形的叶子圆圆扁扁,果肉洁白爽脆。
怎幺拔出来不会让曼德拉草叫出声呢?
她想。
突然一名侍卫出现在她面前,吓她一跳。
\"你是谁?\"侍卫目光如炬。
\"我是...我是佩莱德骑士长的家臣,\" 林恩镇定,\"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急需的药草,以用于治疗疫病的患者。”
\"药草?\" 侍卫冷漠地注视她的白外套说,\"你有任何证明吗?\"
林恩从口袋里摸出枚银质胸针,上面饰有佩莱德家族的纹章。这枚胸针是佩莱德在第一次约会时送给她的。她曾经想把它卖掉换钱,仔细考虑后发现,黑市商人不仅不会回收这枚胸针,卖掉它会暴露她的身份。
因此,这枚胸针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林恩将胸针交给了侍卫:\"这是我作为佩莱德骑士长忠诚效劳的证明。\"
侍卫接过胸针,面色古怪,摩挲着家徽表面的纹章,审视着银质胸针,接着他的表情变得震惊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幺?\"
\"村庄深受疫病侵袭,我受佩莱德大人的指示,前来协助治疗病患。\"
林恩双手合十,虔诚地在胸口划过十字。
侍卫目光在林恩的覆面白纱上犹豫地游移着,将信将疑:\"好吧,既然如此,你可以继续你的任务了。\"
林恩心中松了口气,绕过侍卫,朝田野里奔去。
时间紧迫,必须迅速行动。
她伸手拉开曼德拉草丛,蹲下身来,轻轻触摸着茎的根部。尽管曼德拉草的根系深深地纠缠在土壤中,但随着林恩的动作,茎慢慢松动了一点点。
曼德拉草的尖叫波波向外扩散,尖锐刺耳。
她连忙停下手中动作,紧盯曼德拉草,环视四周。曼德拉草的尖叫——不知道会引来什幺。
林恩手中的绿茎缓慢地向上移动,土壤间发出微弱的摩擦声,汗水渗透她的手掌。她小心翼翼地施加力量,尽量减少任何可能的噪音。当绿茎被拉出土壤的那一刻,曼德拉草发出尖啸。
药剂师忍受耳朵的折磨,手指按在曼德拉草的茎叶上,同时用另一只手掏出小刀,将刀片伸进草丛底部,割断曼德拉草的茎。
她眼疾手快用手捂住草丛,封住曼德拉凄厉的叫喊。
最终,曼德拉草被完全且完美地拔出土壤。它迈开白胖的短腿,在红褐色的土壤上走了几步,然后就像醉倒一般,向后仰倒在地面
药剂师连续拔了好几棵曼德拉草。她一边拔,一边左顾右看,留意是否有侍卫接近她。
黄昏时分,林恩挺直腰板,擦去额头的汗水,远处漫天的晚霞,渗透进冷杉林中。不远处,刚才离去的侍卫目光始终在林恩身上没有消散。
林恩紧抱曼德拉草,穿梭在村庄的街道,竭力避开士兵的巡逻。
一队士兵骤然出现在她面前,他们汇聚在药剂师身上的目光越发犀利。
她对着他们挤出假笑,豆大的汗从她额间滑落,怀里的曼德拉草,还想挣脱她的禁锢,使劲扑棱双腿。
一名士兵指控:“我说的就是他!鬼鬼祟祟的!我之前一直在看着他!”
\"这个人看起来不对劲,抓住他!\" 一名士兵大声命令道。
林恩转身立即朝远处的长房飞奔而去。虽然她的实力击败这些小兵不在话下,但她更不想引起大骚动。
她悄然潜入村庄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夜色下,药剂师快速穿梭于村庄的街道间,眨眼间消失在夜幕中。侍卫们眼见她身影渐行渐远,原地迅速商议,并决定立即向侍卫长、骑士长报告,展开全面搜索。
林恩来到一座房子旁,发现烟囱似乎是她唯一的出路。她毫不犹豫地攀爬上去,灵活地在房屋间穿梭。她爬进烟囱,顺着烟道快速下滑。烟灰呛进林恩的喉咙,她咳嗽了几声后,警觉地打量四周。她走到烟囱的尽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大厅的天花板上。
透过天花板细长的缝隙,借着明晃晃的光,她发现底下有人在交谈。
药剂师趴下来,耳朵贴合天花板,捕捉他们对话的内容。
一侧的圆形桌旁,是位不速之客——瑞林。几天过去,这位金发绿眼的神官金发有些凌乱,神情憔悴。
佩莱德骑士长坐在桌前,目光锐利地盯着瑞林。
瑞林靠在椅背:“这样下去,只会增加更多无辜的牺牲者。骑士长,请你向所有士兵下令,停止对逃亡村民的逮捕和攻击。”
“神官现在喜欢充当暴民的头领了吗?”佩莱德不耐烦道,“还是快点将你们挟持的士兵交出来,这样还能减轻你们的罪责。”
“我可以说服村民将士兵交还给你们,甚至能把逃亡的村民带回村庄里来。骑士长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瑞林说。
佩莱德思考了会:“那就让我听听暴民头领的条件吧。”
“第一个条件我刚才已经说过,立即停止对村民的逮捕。第二个条件,必须保障村庄的食物和药品供应。”瑞林调整坐姿,“如果骑士长能做到这两点,我就保证让村庄恢复秩序,被俘的士兵们也一定能回到自己家人身边。”
“痴人说梦,你们违反了王国的法令,与骑士团刀兵相向,难道以为会不付出一点代价?就算我答应,市长大人和女王陛下也不可能答应。”佩莱德怒斥道。
瑞林反驳:“可是他们都是为了生存!是侍卫们的残暴蛮横把他们逼到了这个份上!你们要因为这样不合理的法令,惩罚这些走投无路的村民吗?”
“但必须有人为这次暴乱负责!”佩莱德冷笑,“神官,你既然如此袒护这些暴民,那你敢承担此罪责吗?”
瑞林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果我一个人能承担所有罪责,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好,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可以暂时对那些被你蛊惑的暴民网开一面。我会遵守承诺,为村庄供应足够食物。药剂师也会被派到村里来,负责村中的医疗。”佩莱德神情依然严峻,“但神官,也请你信守诺言,我给你三天时间让你说服村民放还士兵,回到村庄。三天后请你来到我的驻地自首,否则我会带领士兵,逮捕你和所有不遵法令的暴民。”
“我向天主起誓,一定会遵守誓言。”
这时,曼德拉草窝在药剂师怀里尖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