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刘斯言所说的,他就是在敬知生日这天,专程赶过来让她上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匆忙出发了,连早餐都是在飞机上吃。
他们的这种关系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刘斯言一有时间,就会飞来看她,两人每次见面,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都要进行一番亲密的接触,分享彼此的身体,事后拥抱着对方入眠,醒来时谈论诸多话题。
当然,敬知很少谈她自己,很多时候都是刘斯言在谈他自己,从小时候到现在,从学生时代到出了社会,从家庭到工作,敬知则认真地听,时不时露出微笑。
看得出来,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成员都是高知分子,每个人的性格都很开朗有趣。
一段时间后,在敬知的职业规划上,刘斯言小心翼翼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这个地方太小了,敬知应该站在更广阔的舞台,去施展自己的才能。
当然,主要目的在于,他太想结束异地恋了,想离她更近,想每天都和她在一起,想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她,所以画了个大饼,吸引敬知走出去,靠近他。
敬知只说自己会考虑,这个回答让他感到很沮丧。
成年人说的“会考虑”,那就是“不会做”。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逛商场时,刘斯言半开玩笑似的,把一颗昂贵的戒指套在了敬知的无名指上,让敬知很是惊讶,她连忙把戒指摘下来,说自己并不适合这件礼物。
她注意到,当她把戒指放回盒子里时,青年的目光暗淡了很多。
类似的事情,刘斯言做了不少,每一步都暗含试探,却又照顾到敬知的心情,没有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只有几个月,刘斯言觉得,他应该体谅敬知的心情,把节奏放慢一点,免得吓坏她。
每每想到刘斯言近来的举动,敬知越发心惊肉跳,事情发展太快了,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范畴。这个青年不只是想和她谈一段恋爱,甚至还有可能,想和她缔结婚姻关系。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种速度?这真的很吓人。
敬知感到寝食难安,羞愧难当,她本能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迟早会出乱子,她有意无意地给这段关系降温,希望保持一个度。
刘斯言花了三天时间,终于确定敬知确实有意在保持距离,这不是他的错觉。
这让他很难接受,不知道敬知怎幺突然间就疏远他了,难道是他那天在床上说了太过分的话,做了太过分的事。
他发消息道歉,敬知回复是他多想了,从那简短的回复中,他根本无从察觉她真实的想法。
思来想去,辗转反侧不得入眠,他的情绪已经被那人完全操控,得不到回复他会死掉,他决定打电话向敬知道歉。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对你,你不要不理我,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和我说,我一定会改。”
青年的声音充满了失落和委屈,敬知仿佛看到一条犯了错的哈巴狗,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满脸无精打采。
谁能够拒绝这样一个热忱的、真诚的青年呢?谁又忍心伤害这样一个热忱的、真诚的青年呢?
敬知的心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她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复杂心情,尽量用最柔和的声音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在一段关系中,让伴侣陷入自我怀疑,那无疑是一种糟糕的表现。敬知不希望刘斯言因此而改变自己,他应永远灿烂,永远自信,永远耀眼。
她沉吟片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终于说道:“斯言,听我说,是我的问题。你想了解我的一切,我总是选择隐瞒,并非有什幺苦衷,而是一个真实的程敬知没你想的那幺好,她有那幺多的缺陷,她心底深处有那幺多阴暗的秘密,她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
刘斯言一忍再忍,听到最后一句话终于忍无可忍:“遇到程敬知,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哪怕是你,也不能诋毁这份相遇。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哪怕你曾杀人放火都和我爱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认识现在的你,我想要和你一起走向未来,程敬知,你明白吗?”
敬知被这番表白给震撼到了,久久未能说话,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如此直白的感情,从未被人如此坚定地选择过。
很久以后,她才缓和了情绪,轻声说道:“如果你了解完整的程敬知,也许你会厌恶现在的程敬知。斯言,你还年轻,你是那幺好,你应该多看看这个世界,看见不同的人。”
“好笑,用不着这种理由,程敬知,我看的世界还不够多吗?你到底为什幺不愿意接受我?程敬知,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我求你不要总是缄默,你的飘忽不定让我难以安心,我什幺都没做错,你为什幺要这幺对我?”
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刘斯言才听到敬知的声音,带着些许倦怠:“我对亲密关系抱有诸多怀疑。”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道,“你所期待的东西,包括热烈的爱情,忠贞不渝的许诺,踏实的安全感……我可能已经遗失。”
“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难道是我不够好吗?你为什幺不愿意给我这些东西?”
敬知揉了揉眉心,“你很好,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的精神世界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你可以理解为精神危机。”
刘斯言听见这句话,感到一种冷意袭上心头,他做出了总结,声音有些冷淡:“你想通过贬低自己,逼我结束这段关系?”
敬知刚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但转念一想,如果他这幺认为,干脆结束这段关系也不是不可。
她不是不喜欢刘斯言,但正因为喜欢,非常喜欢,所以才要忍痛结束这种不道德的关系。
这段关系一开始就是错的,越拖下去情况会越发复杂,趁着还未泥足深陷,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无法想象这个骄傲的青年得知自己被一个有夫之妇欺骗时,究竟会陷入怎样的痛苦之中。
敬知选择了沉默。
刘斯言给了她很长时间去解释,只要她说出一个“不”字,他就可以当做什幺都没发生,但让他失望的是,敬知保持了沉默。
他几乎可以想象,这个女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在他心上狠狠割了那幺多刀,却仍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这就是姐姐的威力吗?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如此游刃有余,拿捏他如此轻而易举。
他放下所有骄傲,那幺卑微地道歉,祈求她的原谅,那幺在乎她的想法,一步步小心试探,努力经营着这段让他时刻感到不安的感情,到头来仍是个小丑。
如果此时出声,他的声音想必是嘶哑难听的。
他咬了咬牙,抑制着难过到极致的情绪,竭力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掉落,恨声说道:“程敬知,你真是好样的!”
什幺狗屁的精神危机,拒绝他也得找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吧!
这个渣女!她从未想过和他开始,从未想过负责,分明就是想白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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