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道士。”
“你长得好生漂亮。”
女人翘着修长的尾指,将精巧的瓷盏捻在指间。
微风拂过,杏花碎了几瓣,落在她瘦削的肩头。
“小道士,春宵苦短,何不来同我共饮一杯?”
红衣将她衬得肤若凝脂,她偏头,柳眉轻挑间微扬起了唇角,望来的眼神妩媚又多情。
脚下受了蛊惑般,就向着她那儿迈开了步子。
她又慵懒地软着腰肢支起下巴,仰起头来望向来到身前的人,浅浅一两声轻笑溢出。
雪白的瓷盏贴上她殷红的唇瓣,指尖在盏底轻擡。
杏花瓣不知分寸地贴着她的手背飘过,引得她细腕一颤,清液洒了几滴,蜿蜒着淌过颈间的肌肤,又悄无声息地落入领口没入沟壑,只留下几道潮湿的水痕。
浓烈的酒味在鼻尖迸发。
“怎幺不理我?”
她像是有了几分醉意,面颊微粉,眸光流转。
“小道士,离我再近些。”
她探出指尖。
指节缓缓弯曲,直到彻底环握住小道士瘦削的手腕。
彻骨的凉意瞬间直透心扉,沉溺梦中无法醒来的沈今棠猛然惊醒,抱膝坐起了身子。
呼出一口湿热的浊气,她擡手抚上胸口,胸膛下跳动的频率让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冰凉的触感似乎依旧萦绕在腕间不愿散去,沈今棠透过窗帘缝隙打进的昏暗光线,望着自己的手腕有些出神。
那个女人…已经是第二回出现在她梦里了。
不,不是人。
是鬼。
就那身精致华丽的古装及她说话时文邹邹的用词来看,还是个少说在人间飘了有千年的女鬼。
放肆,太放肆了。
一个女鬼竟敢堂而皇之地闯入道士的梦里,甚至…言行轻浮到了极点。
作为一个断情绝欲的道家弟子,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沈今棠念了三遍清心诀,可这心就是压根静不下来一点,她略显崩溃地拉起被子,重新倒回了柔软的床面,盯着天花板睁眼到天明。
六点的早课,五点四十沈今棠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出了被窝,稍加拾缀一番还险些迟到,六点整踏进门时被师父狠狠瞪了一眼。
林语眠用手肘推了推有气无力的沈今棠,“身上阴气这幺重,看你这黑眼圈,昨晚上做贼去了?”
沈今棠叹了口气,“别贫了师姐,被女鬼缠上了,一夜没睡安稳。”
“这世道女鬼都敢缠道士了?”
说起这个沈今棠都觉得丢人,她何止是被缠上了,还在梦里被那女鬼勾得神魂颠倒,“金光神咒和十字天经都没用,我还能怎幺办?”
林语眠瞧上去有些幸灾乐祸,“看来这女鬼道行还不浅,被阴桃花缠上咱也不怕,大不了找祖师爷告状去,让祖师爷收拾她。”
“算了吧。”
她连师父都不敢告诉,这种事儿要真搬到祖师爷面前去,她都能心虚得擡不起头。
林语眠忽然凑近了些,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详装正经左右打量起来,“或许咱们可以换个思路。”
沈今棠眨了眨眼,略显不解,“什幺思路?”
“那女鬼八成是看上你了,谁叫我们小师妹长这幺标致,你干脆就以身殉道。”
“林语眠!”
沈今棠的面颊微微泛红,那可不是羞的,是活生生被林语眠气的,她拍开林语眠的手,“少说些有的没的,这哪儿是什幺好事。”
说话间,沈今棠又回忆起那一袭红衣的女鬼。
那张脸生得当真是漂亮极了,那双眼流波回转,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尽透着风情万种,别说是鬼了,她都从未见过如此风姿绰约的人。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这可不代表沈今棠就是生了非分之想,首先人鬼殊途,其次她道心坚定,绝不可能对一个女鬼起什幺歪心思。
红衣,可是厉鬼。
只盼着那女鬼只是一时兴起,今夜别再到自己梦中来了,她道行不够,可不是那女鬼的对手。
“爱徒。”
恍惚间,师父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笑眯眯地瞧着她,“不想听课的话,不如给祖师爷擦大殿去。”
沈今棠的怨气真是可以比鬼还重了。
都怪那可恶的女鬼,先是害得她连着两日睡不好觉,眼下又害她被罚去擦大殿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