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
太像了。
“大小姐…”
她擡手,微扬的指节向上,轻抚去眼尾的薄泪。
“我没事。”
她将那一点湿润的泪痕在指尖研磨捻散,又半垂眼帘望向自己被薄毯盖住的双腿,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她的嗓音轻到了极点,“她…叫什幺名字。”
“谁?”
顺着大小姐擡起的目光望去,许经年瞧见了大小姐口中的那个她。
许经年上前去不知说了些什幺,总之很快将人带到了她身旁。
女生戴着旧款的有线耳机,烈日将她素净的面庞晒得微红,有薄汗沾湿了她鬓边的发丝,可她依旧将瘦削的背挺得笔直。
“在听什幺?”
她没应声,大小姐也不恼,就轻笑着仰头望她,“我叫林清霁。”
“别怕,我没有恶意。”
宋沚砚抿唇,眼底除了疑虑与警惕,还有些令人难易察觉的不安。
这个名叫林清霁的女人生得漂亮极了,即便是坐着轮椅也难掩她的出众,或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过于苍白的面色,将她显得格外柔弱可摧。
女人身侧的保镖虎视眈眈地紧盯着她,就生怕她会做出什幺伤害女人的事来。
“我不认识你。”
她生得高挑,唇有些薄,眼尾略微上挑,是真真标志的狐狸眼。
林清霁喜欢她待人接物时那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甚至于她说话间没有丝毫弧度起伏的唇角和淡漠到极致的嗓音都让林清霁觉得…她像极了那个人。
当然,林清霁也察觉了她的不安。
“退远一些。”
她的嗓音很轻,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倦意,分明就毫无威慑力,可话音刚落,她身侧的保镖就退了十余步,显然是对她唯命是从。
“抱歉,吓到你了。”
风卷起面庞几缕碎发,林清霁掩唇轻咳,又擡着浮起薄雾的眸子望她,“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直到宋沚砚轻嗯一声,林清霁才又开口,“勤工俭学很辛苦。”
她穿着的那件几乎要洗到褪色泛黄的白色工作衬衫上,胸口别着小小的名牌,上头一笔一画写着她的名字,宋沚砚。
林清霁擡手,弯着指尖将鬓边被吹乱的发丝拢至耳后,“刚刚在听什幺。”
这回宋沚砚倒没再继续沉默不语,“英语听力。”
“大一?”
“大三。”
倒是比林清霁猜的大了几岁。
“要读研?”
“想出去留学。”
林清霁点了点头,视线越过宋沚砚看向了她身后的西餐厅,“在打工攒留学的费用。”
宋沚砚又嗯了声,就没再说话。
收了钱得办好事,许经年承诺只要陪林清霁简单聊上几句,结束就会得到一笔钱,按理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掉馅饼,可她实在太缺钱了,于是最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站在了林清霁面前。
“这儿给你开的薪水,要多久你才能攒够留学的费用?”
她一皱眉,就更像了。
“这是我的事。”
林清霁微扬起下巴,宋沚砚甚至能瞧清她颈侧白皙肌肤下映出的青灰细筋,“我这儿有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与其说是生意,不如说是交易。
“一年半。”
估摸着她应该是还有一年半毕业。
“毕业前陪在我身边,到期限我会给你一笔足够的钱让你去留学。”
她瞧见宋沚砚的面颊忽然有些红,是不同于烈日暴晒的那种的红,而后她又听宋沚砚的嗓音染上了几分迟疑,“是…陪你睡觉吗?”
这回耳根子发烫的成了林清霁。
长睫扑扇,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不…不是这个意思。”
“…”
林清霁确实没生出这种想法,但宋沚砚话说得太赤裸直白了,反倒让她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就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陪着我。”
望着宋沚砚那张与记忆中几乎完全重叠的脸,林清霁有些恍惚,攥着轮椅扶手的指尖也渐渐泛白。
不该这幺做的。
可她就快疯了。
哪怕是替代品,养在身边能瞧上一眼,她也心满意足了。
“我什幺也不会对你做,就只是…陪在我身边。”
她的嗓音慌乱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意,在眼底散开的是那些被时光堆积而成的委屈。
宋沚砚从未在一个人身上瞧见过如此支离破碎的情绪,她脆弱得就像易碎的瓷器,再经不起一丁点儿的打击。
“好。”
确实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她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让她应下的似乎不仅仅是林清霁所说的那笔留学费用,更多的…是莫名而起的心软。
只是宋沚砚不明白,她们分明从无交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为什幺偏偏选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