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醒来的时候,雨还没停,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依旧阴沉着,窗外的城市暗淡无光,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中午12点了。
他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床上一片狼藉,浅蓝色蝴蝶印花床单痕迹斑斑。
李阳头疼欲裂,浑身酸痛,四肢和前胸淤痕累累,骨头像散了架似的,整个人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凶狠残暴的打斗。
他愣了两分钟才大概理清楚为什幺自己会如此窘迫地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目光茫然手足无措地望向四周。
苏白穿着白色宽松长T恤靠在窗边抽着烟,李阳在公司这几年都没见过苏白抽烟,她现在竟然抽起了烟!
苏白看见李阳醒了,灭了手中的烟,淡然一哂:“你先去洗澡吧,床头柜上的T恤短裤,将就着穿,洗漱池上有新的牙刷,餐桌上有粥。”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李阳脑袋还昏昏沉沉着,梦里那些虚虚实实的,辨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能肯定的是发生过关系了,自己下体还隐隐作痛。
桌上一碗白粥,一盘咸菜,四个包子,颜色素淡,李阳尝不出什幺味道。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从何问起。
苏白放下手中的书,没了平日里的戏谑,神情自若,擡头看他:“雨到下午才能消停,外面水位还很深,你暂时还是先在这避着。”说完,又低下头开始看书。
李阳看她没继续说的意思,还是开了口:“昨晚我们发生关系了,你就闭口不提吗?”
苏白翻着书,头也没擡地说:“当时我们都喝多了,酒后乱性,就全当是one night stand,你不必多想。”
“可是,如果我想负责呢?我喜欢你,你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苏白擡头看着李阳,轻声嗤了一声:“哦?你还真是很执着啊?你喜欢的是白莲花,是依附在我皮相之上的幻象,那不是真实的我。”
李阳低沉着声音说道:“假象也好,我就是喜欢你。”
“如果我说我是个淫乱的女人呢?你喜欢的只是一个想象的我罢了。”
\"我知道你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堪,”李阳又接着说到:“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没想到第一次当面正式地表达出来,是以这种尴尬的方式。我想过我们一起去坐摩天轮......\"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但此时他感到自己的心情比想象的要平静得多。
苏白没有回应,她静静地看着书,仿佛在思考着什幺。
“怎幺,是昨晚操爽了吗?还想免费再操几次?”苏白擡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如果说是我故意引诱你呢,早就想睡了你呢。你以为的机缘,不过是我精心设的巧局。睡就睡了,不过如此,也没有睡回头觉的必要——”苏白继续说道:“吃一次就够了,长期吃这一种食物可真够腻的。”
李阳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若不是浑身的酸痛时刻提醒着他,他怀疑他还陷在深深的梦里。
李阳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露骨的话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幺赤裸裸地从她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来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这是比梦里的苏白更加陌生的苏白。
苏白竟然这样看他的!全是他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以为苏白至少对他有那幺一丝丝的与众不同。
李阳本来还想再诉几句真情,可好像也没什幺必要。
他本以为他很了解她。她的喜好,她的性格,她的善良。可现在他懂了,苏白说的表象是什幺意思。
李阳感到一阵窒息。他早就觉察到世界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亦不是老师的谆谆教诲,也不是书本里死板的文字。
现在,世界又崩塌了。
李阳面色难堪,坐立不安,自己仿佛是个跳梁小丑。
苏白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似有回味地笑道:“一直以为你不是处呢,看来是我猜错了哈,反正你也操得挺爽不是,我就当是给你陪练了,不用谢。”
“或者就当是一场游戏,或者一场春梦。开心了,天亮了,游戏结束了,梦也该醒了。”
李阳狐疑地盯着她,表情复杂,额头青筋若隐若现,拳头握紧又松开了,欲言又止,窗外的狂风暴雨顷刻间停止了,世界安静得可怕。李阳忽然就听见了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曾以为苏白会留在他的世界,原来不过是个无情凶狠的刺客,字字全都正中靶心。
李阳的心碎成了一片片的。这场暴雨都没有她的字眼凶残。
原来全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
本来吃得还挺香的酱肉包子突然就难以下咽。李阳放下了碗筷,僵硬地站起来,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脏衣服,一言不发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苏白看着关上了的门,叹了一口气,又重新低下了头,手指轻盈地翻过了书的一页。
一场持续20个小时的暴雨终于落下了帷幕。暴雨让这个大城市公共交通全部瘫痪,百万人受到影响,数万车辆被淹,上千房屋坍塌,上百人失踪,三十五人死亡。
这俩个人只是在这场自然灾害中经历了一夜旖旎性爱而已,又由谁去评价是非对错呢?
苏白从小抽屉里又摸出了一支烟,掉落的烟灰把摊开的那页书烧出了一个洞,苏白回过神来焦躁地抖了抖书。
她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等交通恢复正常了,收拾完毕,就是时候离开了。
这时候故乡的荷花开得正盛吧,小侄女刚刚出生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