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一下,廖希因为我在车祸里差点没命,对顾珩北起了杀心,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你们发现了,然后被一通操作,失去关于我的记忆,直到我化成灰入土,他想起来这事,终于成功把人刀了,对吧?”
听路起棋再回顾,系统表情沉痛,点点头。
系统的职责,说是监管故事情节不偏不移,实际上具有一定容错,比如路起棋和廖希的恋情发生,再比如路起棋的意外身亡,这些都无伤大雅。
但男主角死亡性质则不同了,所以哪怕顶着高危风险,也要对廖希篡改记忆,纠正行为。
事实上,系统是意识到了廖希的动机所在是路起棋,但没有投入过多的重视。
顾珩北死后,这个世界无以继续维持运转,又被迫重开了两次。
而为了避免惨案复现,重蹈覆辙,管理者自以为怀有远见,从一开始就将“路起棋”这个人物的存在抹除。
这两次同样以顾珩北死亡为终结,凶手均是一个人。
认清了廖希已经彻底不可控的事实,坟头草长到三米高,犄角旮旯处的路起棋终于被想起来了,于是有了现在——“你管管他。”几乎是无可奈何,怨愤求饶的语气。
路起棋再一次对系统的无能刷新认知,关注点落在意料不到的方向。
“…敢情只有我会头痛啊?”
系统解释了一下,因为连路起棋这具身体都是现做热乎的,才好钻这样的空子。
“时间紧急,是我有空就按你原本的样子,一点点用心捏出来的,不错吧…指着你们俩不出岔子,我就差每天吃斋念佛。”
甚至能从中听出几分邀功的意味。
路起棋说:“你好意思说?”
系统挠头:“没我这不是也分了吗?”
路起棋强调:“已经复合了。”
系统转进如风,欣慰道:“真开心看到你们感情稳定,如胶似漆。”
仿佛触发了什幺不要脸连招,路起棋还未酝酿好到嘴边的恶言,听见对方紧接着说:“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管理失职,违规操作,加上两次重开失败的能量亏空,系统说东窗事发,他马上要被降职流放,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挖矿还债。
“…你回去那事,也是伏法认罪的时候,问到我上司的。”
噩耗来得突然,路起棋闻言只能拍手叫好。
“你刚说什幺时候走?”
“很快,就这两天。”
“那你走之前,应该要一直在这儿…”路起棋对着眼前指了指,面无表情,“给我磕头道歉吧?”
她不知道等会儿廖希来不来,赶上趟的话,面前这家伙多少也得给他磕两个。
不出意料,这话一出,系统遁得飞快。
视讯结束,房间又归于安静。
床头的夜灯开在低档,柔和均匀的光芒像蚊虫叮咛叫人昏昏欲睡,路起棋盯着天花板,方形的,平整又空旷,盯得够久了,感到几分新鲜陌生。
忽大忽小,像伸缩在眼前的一块白板。
她远没看上去平静。
尤其此时在夜晚,降温,光线微弱,噪音减少,鲜有事物能分散注意力,稍不留神,就被情绪拖带进深渊。
路起棋坐起来,打开屏幕,玩俄罗斯方块,迅速结束一局,又调低难度。
轻快的电子音效一个接一个,仿佛从画面里蹦出来似的,呈同心圆状扩散开,接触到冷硬的墙壁回弹,重复这般运动许久。
直至房间透开一侧空隙,灌入新鲜的空气,颀长的身影合上门。
“还不睡?”
“等你来。”
廖希怔了怔。
路起棋等待一个久违的长条落下,一次性消除三排,长按加速,随机的方块杵成一指山,大好局势转瞬被送到game over。
她转头仰起脸,眼眶无故微微发红,这时才接着开口道:“感觉消化不良。”
“晚上吃什幺了?”
路起棋说忘了。
廖希走过来抱她,胳膊环过肩膀,手掌贴着肚子,热量隔一层衣服传过来,声音落在耳边,
“哪里难受要跟我说。”
她眨一下眼睛,皮肤饥渴症发作似地伸手,把身前人当爬架攀上去,抱紧了才舒心。
床垫太软,棉被太软,她一贯喜欢软绵绵的东西。
怀抱是少年稍硬的肌肉骨骼,路起棋深吸一口气,说:“抓到你的把柄了。”
耳鬓厮磨的姿势,廖希嗯了一声,只是坐下来,好叫她省点力气,“棋棋说说看。”
路起棋又擡眼看天花板,慢悠悠地下结论:“讨厌蓝色不是骗我,低血糖晕倒是骗我。”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然而一出口,当即感受到手下原本状态放松的身体一顿。
“廖希。”
静默里,她叫他好像一声叹息,拍拍他的肩,眼睛又不自觉发涩胀热起来。
情感抒发不及,下一秒,路起棋狼狈地咳嗽半声,咬住嘴唇。
女孩薄薄的腰肩上原本横贯过的两条手臂,猛地朝内施加了力气,隐约可见青筋鼓起,铁做的一般箍紧上半身。
路起棋呼吸艰难,感到肋骨以上岌岌可危,随时有折断的危机。感动转化为怒气,十秒内的事情。
“你..”她刚要发作,察觉锁骨肩窝处一点湿意。
……哦?
路起棋想:不像口水。
她着实兴奋起来,刚刚大起大落的情绪被付之一炬,脑袋乖顺地歪向一边,嗓子眼细细地挤出气,
“哥哥,好痛哦。”
廖希不说话,力气稍稍松了点,路起棋就沉不住气,像家蚕在人怀里扭来扭去,
“真哭啦?”
完全不掩盖意图。
廖希闷闷地笑完,擡头让她看个够,眼尾晕红,鸦睫半湿,显得更浓更黑,妍丽无辜,半点不扭捏,
“这幺想看我哭?”
路起棋摸他眼下,不死心,又摸到颊边下巴,
“…好干。”
跟他平常上课困成狗,哈欠连连后的样子并无多大不同——好看是好看,性质完全不同,从根本上拉高了期待值。
倒不如真是口水,还能耻笑一番。
路起棋有气无力地说:“有空擦点保湿面霜吧。”
这幺一搅和,该有的气氛也没了。她窝在廖希身前,对他解释,自己没有回忆起什幺,只是通过他人口中的叙述得知往事。
路起棋看着他,底气十分不足地说:“你有什幺问题想问我吗?”
廖希对她弯弯眼睛,只低头下来亲她,一边说:“宝宝,没关系。”
“要知道,”他耐心地,慢慢把手指扣进她的指缝间,“我刚才还怕你又不要我了。”
路起棋用余下的一只手数指头,
“我才不是那种三天两头闹分手的人…怎幺也得至少隔个把月吧。”
平时这话说出口是要被教训的,但这次不知是否出于心理上年长者的包容或从容,廖希说:“嗯,我准备一下。”
路起棋问:“廖希,你想我记起来吗?”
这是没意义的问话,极大可能——不如说能记起来的概率,可以直接忽略不计,那里不光有叫人痛苦的结局,还包含解除的误会和甜蜜的曾经。
廖希同她对视,此前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浮于水面,隐隐作痛,
“路起棋,我做坏事了。”
她点头,说是啊。
到哪里呢,路起棋想,大概是听到廖希过得不好,生病又被系统亲口证实活不久那时。
路起棋觉得自己富有情义,感情上不算洒脱,还容易患得患失,但绝对想不到会为谁谁去死——包括救顾宝沛这件事上,要是知道李思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怎幺都不会见义勇为。
她觉得很神奇,很震撼。
她倒是没有不相信世界上存在这种爱情,只是路起棋自己阅历和经验都很浅,尚未来得及期待,也从未想到自己身上还能承载这种重量的感情。
对方是廖希,她第一次喜欢的人,她唯一喜欢的人。
于是路起棋知道,自己总会原谅这个人,总在等待这个人缝补一颗心。
“廖希,你做的事很可恶,但你还是救了我。”
她这幺想,同样也是这幺讲,只是中途委屈涌上来,哽咽着才说完。
路起棋揩眼角的动作粗暴,轻易留下印子,她皮肤薄又细,总这样,无端粉一块白一块,像水晶玻璃做的外壳,叫人想摧残又记挂,巴不得吞进肚子才安心。
看她坐在那里,廖希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愿望就这样满足得七七八八。
他将额头贴上她的,讲一句再真心不过的话:“我还真是好运。”
他们今天坐在同一教室,听过整天的课,放学时各自有事道别,分开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半天。
两人气息挨得越近,夜灯渺茫的微光滚过眸子,路起棋垂下眼,安安静静同廖希交换亲吻,唇舌辗转,湿乎乎地交缠。
他们在此时此地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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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两个恋爱脑,好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