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我连累你?(600珠加更)

他用心教,她用心学。

不出一个时辰,她也能独自驾驭追风,潇洒的骑出十多丈远,她回眸望望李偃的身影,突然萌生出来个念头:骑马跑吧,走得远远的,找个地方藏起来,过点顺心平淡,能赏雪观花的日子。

转念一想,又觉得甚是可笑,她身无分文,吃喝都是难题,何谈安家落户的过日子呢?

这个世道,对女子是苛刻的。

纵有傲骨,可装在女子的躯体里,也不得不被现实强逼着屈了服。

唉—即便她身上有钱,也跑不了了......

这匹马突然发了疯!

追风性子烈,只对李偃的话言听计从。

他不疾不徐的走在后面,弯曲手指放到唇边,轻轻一吹,追风听到主人哨音,立刻掉头飞奔。

吹得是缓哨,对他来说不算快,但陡然的加速,赵锦宁还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她生怕被甩下马背两手死死拽着缰绳,急得满头热汗,口里一时喊他名字,一时喊夫君:“救救我…”

该死的,有什幺样的主人就有什幺样的马,他的马和他一样讨嫌!

李偃听她带着哭腔,疾走两步,纵身跃上马背,牢牢圈住她,空出一只手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腰,擦掉她脸上热汗和眼泪:“你还想到哪里去?”

“哪里、、、都不去,”赵锦宁还没缓过劲,说话磕磕巴巴的。

“树栽下生了根,就挪不了了,一动就死,明白吗?”

她怔怔地点点头:“夫君我知道的,树挪死,人挪活。”

“是一回事吗?”李偃被气笑,“赵锦宁你再给我装傻充愣,我就把你扔下马背。”

“扔啊——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对马都比对我好——”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埋怨他:“你说倾心我…可你怎幺对我的?忽冷忽热…说走就走…成婚才几日,你就出去找女人喝花酒,那外面的女人好,你娶她们啊,又娶我作什幺…”

底线都是被一步一步试探出来的。

“我对你还不够好?”李偃被这一通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有些茫然,不清楚她意欲何为,只好配合道:“找什幺女人?”

“那天从宫里回来,还没进门你转身就走,三更半夜一身酒气回来,难道不是厮混去了?”

原来是这样,装出一副在乎他的模样吃醋,实则在试探他的真心。

“哦…被你发现了…”

他嘲弄笑笑:“找了好几个,个个比你标志,比你风情,那晚很是逍遥快活。”

这就承认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按照惯例,她是不是该抽他、挠他了?可是他是李偃啊,万一再惹急眼了,真扔她下马可怎幺办?

李偃勒停马,深吸一口气,搬过她的脸,擦干净眼泪:“别哭了,逗你的,我没有出去找女人。”

“真的?”

她收了泪,见他点头,纤指轻轻挠挠他掌心,声音很是委屈:“知行,往后你对我好一些吧。”

看吧,她关心的从来不是他到底有没有出去厮混,这才是她的目的。

李偃突然觉得栽跟头,也不能全怨地。

他双眸微微一沉,唇边牵出个讥诮的弧度:“我对你还不够好?”

“不够…”她仰脸亲了他一下,“再好一些。”

李偃没应声儿,拽着缰绳纵马加鞭。

余晖散落,暮色渐渐笼罩下来,越往前行越荒僻,杳无人烟,四周竟是林木密布,异常幽静,马蹄噔噔敲打地面,将寒鸦宿鸟都惊飞起来。

风一吹,寒丝丝的,赵锦宁身上直发噤,“夫君,我们要去哪?不回去吗?”

“不回。”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笔直的官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是通向何处,她有些惶惶不安:“可是,我们要去禾兴呀,皇兄要是怪罪下来怎幺办?”

“有罪我去领,横竖怪不到你头上。”

她倒是忘了,他是敢谋反的乱臣贼子,又岂会怕降罪。

“夫妇一体,你要是出事,我怎能独善其身?”

“这话是怕我连累你?”

“不是,”赵锦宁握住他的手,“你是我夫,你荣我荣,你损我损。”

“锦宁愿与夫君共进退。”

这般情真意切,要是他没有脑子就能当成真话听了。

他也得表表态:“放心,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天彻底黑下来,不远处一点微茫映入眼帘。那是一家客栈挂在风杆上的大红灯笼。

开在荒野之地的客栈,简朴的寒碜。

李偃的视线从掉漆牌匾上挪开,勒马停下,询问道:“再往南走二十里就到镇子,那里客栈多一些,继续赶路还是就在这儿将就歇一宿?”

赵锦宁颠簸的浑身酸疼,便想歇着了,“就在这吧。”

他抱她下了马,进到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店小二引领着到了房间,一推门,他便皱起俊眉,问小二:“还有没有更好的房间?”

房间逼仄,只靠墙放了一张半新不旧的架子床,旁边一张小桌两个板凳。

“客官,小的给您打个包票,这绝对是方圆二十里最好的房间了,”小二脸上堆着笑,“您别看小,但是干净。”

李偃看向赵锦宁,再问她意见:“成吗?”

见她点了头,他掏出一锭银子给店小二:“去换一套新的寝褥,弄些吃的,再打盆热水。”

简单吃了饭,李偃下楼去要热水,回来见她半歪在床上,就这幺一小会儿功夫,竟然睡着了。

李偃给她脱了鞋袜,这双嫩足细腻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只骑了一程子马,脚底就被马镫磨得泛了红,他摩挲两下,端过来沐盆给她洗脚,一番揉捏按摩,赵锦宁悠悠转醒,乜着杏眼看他。

不知是不是屋内光线昏黄的缘故,她发觉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变得柔和,眉眼处一片安然,没有了往日那般锋芒逼人,变得格外温柔。

此刻她的心很平静,平静到轻轻一吹就能泛起涟漪。

他擡眸看她,光华万千的眸子里映着橘黄暖光,轻声问:“我捏疼了?”

“不疼。”

“跟着我出来,让你受委屈了。”

赵锦宁无故心念一动,这句话,她好像听他说过,却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听过。

“不委屈,”她曼声道,“之前住在咸熙宫,还没这里好呢。”

他拿了布巾给她擦干脚,“你放心。”

放心什幺?他没说。

蜡烛吹灭了,他在她身侧躺下来,“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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