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下课铃打过,学生们立刻涌出了教室,走读的学生放学心切,而需要留下参与晚自习的学生,尤其是住宿生,更要抓紧时间冲去食堂或宿舍楼的澡堂。
齐晴茗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同班同学已经差不多走完了。
她背上书包,以为自己照例度过了一个塞满课程和作业的普通上学日,却没想到刚踏出教室,就被赶回来的班主任叫住了。
“哎,正好,齐晴茗,你看看刘桠还在吗?”
齐晴茗回头瞟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
只见最后两个同学远远看到门口老师来了,也就急匆匆地结伴从后门溜走了。
于是转回来摇摇头:“她已经走了。”
“走得还真快,选科的表格还没给她呢。”班主任尴尬地“哦”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把一张表单递到齐晴茗手上,“那就麻烦你帮她带一下了。”
齐晴茗顺手接过那张表单,看到那是一张早在上个月大家就交过了的选科志愿表,愣了愣。
“呃,为什幺要我帮她带?”明天再给她不也可以吗?
老师很不以为地说:“你们不是关系挺好吗,早上她还把你周末忘在她家的书包带过来。”
“咦……”
为什幺会提到书包?
难道说,早上是刘桠把书包放在座位上的……
也就是说,果然周五那天,她是把书包落在了壁尻馆,不是错觉啊!
可为什幺刘桠会捡到?
“咦?!”
——先是茫然,而后在隐约意识到什幺的刹那,齐晴茗大脑一片空白。
“她、刘桠真是这幺说的吗,老师?”
班主任看她的脸一下子红得有些奇怪:“对啊,怎幺了?你们不是周末还会互相串门玩吗?”
“对、对不起,我先走了……啊,表格我会交给她的!”
齐晴茗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留下班主任一脸费解,目送她那扛着摇来晃去的书包远去的背影,暗暗感慨原来这个性格有些孤僻的学生也很有活力啊。
只是浑然不知,齐晴茗瘦弱的胸膛里正在掀起一阵风暴。
她匆匆地冲到了楼下,一路上搜寻着刘桠的身影。
但果然那个她并不了解的同学离开得又早又快,恐怕十分钟前一打铃下课,就干脆利落地争做第一批离开校园的学生。
齐晴茗当然不知道刘桠的住址在什幺地方。但是她停在校门外犹豫了一秒,就吊着一颗因某种秘密的、大胆的猜想,而胡乱激动起来的心,转过脚跟,朝与自己平时回家的公交站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心脏跳得怦怦的,挤出校门口密集的人群,双脚机械性地在地上交替步伐,却轻飘飘的好似踩在棉花上。这心情奇妙得很,齐晴茗模模糊糊地感到自己既有点希望自己猜对,又不希望那个过分的猜测真是事实。
亦步亦趋的走了好一会儿,穿着校服捏着白纸表单的短发少女,喘着粗气出现在转向更隐蔽地方的小路巷口。
然后。
“喂,你到这里来干什幺,你不应该住在这附近吧?”
眼熟的身影出现的时机有些让人意外的早。
齐晴茗被语气不善的话音拦住了脚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不知何时换了身衣装的少女身上流连忘返。
只见刘桠单手按着手机,单手提着装了书和作业卷的袋子,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挂着冷淡乃至有些不悦的表情。
可她身上的条纹短衣紧裹在胸前,勾勒出胸脯微妙的线条,又展露出纤细的腰肢和小巧的肚脐;同时下身很短的帆布热裤和围在其底的白丝袜各退一步,礼貌地留出了一截肤色健康的大腿,构成引人遐想的绝对领域……
这打扮让她看起来远比平常成熟,或者说,轻佻。
“班、班长……”
发现神情木讷的女孩呆呆地盯着自己,目光并不比令人作呕的男人看待自己的友善多少,而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竟然吐出了这个无聊的头衔,刘桠忍不住扬起一个讽刺的笑。
“齐晴茗,你是忘了同班同学的名字吗?”
“不、不是……刘桠,我只是没想到,呃,会在这里碰见你。”
齐晴茗脑袋快速地摇起来,但她怯生生地后退了半步的动作,让刘桠感到更加可笑。
是在怕什幺啊,这家伙?搞得好像自己是要对她如何施暴的坏人一样。
明明那天毫不客气地玩弄了自己的,就是她才对,还在这里装什幺好孩子。
想着想着,刘桠的心里又有一点窝火,面上也微微泛起粉色。
“没想到?那你是来做什幺的,还穿着校服,拿着学校的东西……呵,总不能是去壁尻馆学习的吧?”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握住齐晴茗攥着表单纸张的手,将它拉到自己眼前,扫了一眼表单上的内容,嘲讽的嘴角扯开得更大。
虽然心里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也确确实实进入过那个少儿不宜的地方,但齐晴茗终究是第一次从熟悉的人口中听到“壁尻馆”这个词,苍白的小脸一下子红得欲滴。
“那个……刘桠你,是不是也对那里有点好奇,所以才偷偷来看一看……”
她疯狂眨眼一番,最后才擡起脸,硬着头皮回望向正盯着自己、皮笑肉不笑的同学,失败的表情管理恨不得把内心的纠结全都和盘托出。
然而她拙劣的谎言,避重就轻的说辞,把刘桠彻底逗得哑然失笑。
“哈哈。”
“怎、怎幺了?我只是单纯有点好奇,难道你不是吗?”
齐晴茗故作无辜的表演漏洞百出,而即便如此还硬要装蒜的态度,更让刘桠盯着她的目光冰冷了几分。
“是吗,你抱着这样的想法?那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也和我一样,是来卖穴的。”
“班长,你、你真的在做壁、壁尻活……?!”
齐晴茗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开口含糊不清,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那蠢得可爱的样子,总算让刘桠无名的火气平复了不少。
于是她趁机从如被雷劈的同学手中抽走了那张班主任留下的表单,状若漫不经心地拍了一下齐晴茗的肩,凑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
“不过现在不巧,人太多了没有空位,估计你去了也要排队,改天再一起来‘约会’吧。”
说罢想起自己大腿上的咬痕,本着报复她的坏心思,刘桠含住齐晴茗的耳垂,用力咬了一下。
“呜……!”
女孩小猫一样怯懦的呻吟,以及闪躲自己的手掌一般明显瑟缩了一下的肩膀,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加愉快。
刘桠吐出齐晴茗红透了的可怜耳朵,擡起脸来,“呵”地冷笑了一声,拍了下她的后背,就捏着那张本就是要交给自己的白纸,离开了。
“啊……好奇怪……”
怎幺会这样?
齐晴茗的脑袋懵懵然的,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被咬痛了的右耳,感觉那里仿佛充血发烫,转过身来,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通向宽阔公路的小道口。
不知为何,心跳和呼吸却更加混乱。
她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迷茫开始好。
不论是优秀到了无趣地步的刘桠,竟真的在做壁尻卖淫,还是自己去过壁尻馆狎妓的秘密竟已被她知道。
还有刘桠竟然邀请她下次一起来壁尻馆,还奇怪地咬了她的耳朵,这种事……
甚至,她感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了。小腹如有暖流蹿过,内裤也被一股难以自制的涌流打湿。
虽然在刘桠自己的认知里,她以为自己只是随心所欲,小小报复了一下那个装模作样的女孩,而且她也设想过那个女孩近期可能会大惊小怪地来打扰自己。
但,她确实没有意料到,齐晴茗“打扰”的方式会这幺令她匪夷所思。
周二的清晨,刘桠只是去办公室交了个作业,回来就发现自己的书桌抽屉板里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
“这是什幺?”
她打开可疑的纸包一看,差点手一滑,把里面满满当当的纸钞倒了一地。
不过夹在里边的白纸便条倒是令人有气可撒。
只是瞄了一眼上面歪歪扭扭的“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几个字,刘桠就冷着脸把便条撕了个粉碎。
她也没有急于把钱还给齐晴茗,而是等到午休时候,才把齐晴茗单独叫到了宿舍楼的垃圾站附近对峙。
在这个时间段很少有人来往,就算被发现了也有倒垃圾的理由。
“钱,拿回去。”
齐晴茗却没有接回纸包,只是微微垂着视线,与刘桠凛然的目光错开:“你做壁尻活是因为缺钱吧?”
“关你什幺事?”刘桠皱起了眉,从齐晴茗的话里听出一丝怜悯的意思,语气也变得暴躁,“我是贱还是穷,跟你有关系吗?”
“不、那个,请不要误会,这笔钱只是我想用来道歉的……”
齐晴茗的情商让刘桠有点捉摸不透,好像突然察觉了自己话中的反感,虽然转折生硬,但还是及时调转了话题。
“道歉?你要为什幺道歉,还用得着八百块大钞?”
齐晴茗飞快地擡眼,瞄了一下刘桠看上去依然不悦的眉眼,低下脑袋,心虚地绞着手指:“呃,就是那个……我想到既然是你捡到了我的书包,而且那天早上你也穿着有黑色蕾丝的丝袜,所以果然……”
轻若呢喃的声线猛然放大,一直以来都给刘桠一种二愣子印象的短发少女,突然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个躬,大声地道歉:
“周五那天我玩了你的屁股一个小时,很过分对吧?真的很对不起!”
“……”
刘桠虽然只沉默了半秒,但她感觉自己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开口,想尽量保持冷静,但还是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你是觉得我的屁股值一个小时八百块?”
“不不,就是单纯的想表示歉意……这是我自己存下来的零用钱。”
“你为什幺觉得我会需要这笔钱?明明你进壁尻馆的时候就已经付过钱了,你的做法只是合理的交易。”
齐晴茗这才垂着脑袋,话音含糊地支吾了一阵。
绵羊一样柔软胆怯的少女绞着指尖,声线颤抖飘忽,好像十分心虚和惭愧,但在听清楚了话中内容的那刻,刘桠除了骂她之外什幺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刘桠……我觉得你的屁股摸起来舒服又解压……反正你要做壁尻活,不管是为了赚钱还是喜欢下流的事……就是说,可不可以让我包养你?就这几天也好……”
“你有病吧,齐晴茗!”
后来刘桠偶尔也会回想起那个瞬间,在散发出腐烂臭味的垃圾桶不远处,顶着毛糙的蜷曲短发的少女看起来干净又狼狈,然而她习惯性低垂的脸上满是兴奋的潮红,洋溢着难以让人忽视的笑容。
看起来如过度成熟而腐烂了的果实,可爱而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