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露提前写完周末的作业,想溜到书房开电脑,被龙里逮住扔回卧室里。她很不理解龙里晚上还不出门的意思,扒住自己卧室的门框看他接电话,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马上转身就走。无非是哥哥的炫耀,殊不知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别人家的乖小孩。
她陷在羊毛地毯里面,爸爸妈妈说是从巴哈马的五星酒店订的同款,她对这些话已经失去了向往。巴哈马,巴拿马,爸爸妈妈不会带她出去,这些很遥远的地名逐渐退化成地理书上面的干巴巴文字。
惜露没有可以吐露心事的那样的朋友,她只好憋在心里,不是要憋成气球,气球会被戳破可是惜露不会。
看一眼电子表还是周五,明天是周六,明天下午她会见到岳道远。于是翻个身看看床底被收好的礼盒,她的心砰砰直跳。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惜露抓过来看见来电备注差点抓不稳手机,接过来他的声音比之前跟她说话的语气都要温柔:“可以下来吗。”
她冲到落地窗旁边拉过窗帘,唰的一声尖锐到穿过耳膜,银色的迈巴赫停在铁栅栏旁边,驾驶窗上垂落下来架着烟的手。很有电影里面情人幽会的意味。
惜露的面色红过了余下凉水的苍白,她知道那天饭店里被他挡在背后的女人是什幺意思,她不能下去。
“不行。”她没有用小孩子明媚的口气,“爸爸妈妈要回来了。”
“好吧,晚安。”他叹气一样说完,挂了电话。
惜露贴着窗帘滑落在地板上,天知道她讲不行的时候全身的细胞都在打架,他什幺意思,半夜约见陌生的小孩子总不会是想扮演好好叔叔的角色。
她惊觉自己无意识把自己当作小孩子,真讨厌,她从来都不甘心只做小孩子。
失魂落魄到龙里进来催她睡觉,他手里捏着车钥匙心虚地告诉她爸爸妈妈今晚可能不回来,而他现在有事要出门。
他以为惜露又会嘲讽他寻欢作乐的虚假掩盖,但是她没有,转身贴在灰粉色的窗帘上背对着他讲了再见。
听见龙里出门,她马上拨通岳道远的电话,心跳得要脱离胸腔。那边岳道远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要改变主意了吗?”
她感到血液涌上面颊,嗯了一声,从窗帘里探出头看见银色迈巴赫还停在原地。而龙里地下车库开车是从别墅后门出去的,他什幺都不会看见。
她踩着丝绸拖鞋跑出来,外面裹着毛衣外套,不知道夜晚的冷,额头上细细渗出薄汗,跑到车前想要看他的脸。但是不行,他躲在黑色的玻璃后面。
她打开车门,问到一股烟味,鼻子皱起来反手又把车门关上。
他很快从驾驶座下来,弯下腰,衬衣的扣子应该是才扣上,皱巴巴小老头一样。
“抱歉,不应该抽烟的,下次不会抽了。”他很认真地看着她跟她道歉,“那等烟味散了再上车吧。”
下次不会了?下次是什幺意思,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下次。
“我不能跟你上车的,只能在家门口。”她讲,先别过头不看他。
“那为什幺周六又敢约我出去换鞋子?”他饶有兴趣地看她,这个孩子的安全意识竟然是断断续续的。
“白天啊,现在是晚上。”她说,脚趾在拖鞋里蜷起来,很不安分,被他注视的感觉全身有蚂蚁在乱爬。
奇怪,他又不是僵尸狼人什幺的,晚上不会摇身一变成为坏人。他仔细想了想,或者她不是这个意思,或许她的意思是晚上他在成为长辈之前先成为性成熟的男人。
他下意识咽口水,她瞄到他的喉结在动,之前把喉结比喻成皮肤下蠕动的毛毛虫,为什幺现在竟然会觉得很性感。也可以说对他的皮肤延展想象本身就是极其性感的事情。
“什幺事情啊,很晚了,再不讲我要上楼了。”她说,刘海下面的脸被夜风吹凉下来,汗水干掉呈现出被打磨过的新鲜漂亮。
他很温柔地俯身说:“晚安。快上去睡觉吧。”
她震惊得大眼睛要脱离眼眶,他靠在银色迈巴赫上,看不清表情。路灯给他的衬衣度光,模糊却又无比清晰,她看了一眼小声说晚安,打开铁门就回屋子里去。
跑上楼梯拉开窗帘的样子特别像电影里洛丽塔跑上楼,急切的要亲吻亨特·亨特,她拉开窗帘一条缝,银色的迈巴赫静静停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开走了。
惜露那天晚上在日记里指责他:“他完全破坏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私会桥段的美感,害我白白吸入了一些有害气体。”
把日记收好,想到明天下午又要见到他,惜露不自觉地微笑。她睡得很熟,连后半夜龙里在楼梯上摔了一大跤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