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秦娴在公寓里等他,困倒在沙发上,三点又惊醒起来。再也睡不着,她把书包里面的平板拿出来看单词,从A走到F开头他还没有来,平板的电子蓝光打在她倦怠的脸上,要天亮了,她今天还有早八。
秦娴把平板收到书包里,那些未开封的装满奢侈品包包的袋子,她觉得很好卖掉所以不拆开。到厨房打蛋抹在吐司上面煎到发焦,她熟练地装盘,和叫外卖买来的星巴克一起放在桌上,就出门打车去学校了。心里明白他不会回去公寓,她要固执地做这些事情,她在奉献出自己身体的同时也想奉献一点自己的心,她正在学会专心。
她在出租车上发困,却想起他肌肉饱满的胸膛,支撑在她身体上面的样子,汗水滴下来蜡泪那样滚烫滚烫的。她知道他只是需要女人交换性欲,她知道,头一歪在出租车上睡着了。
岳道远见了龙惜露之后去公司旁边的酒店开房睡了一晚上,快到中午才急匆匆回公寓洗漱换衣服。裹着浴巾刮胡子的时候发现餐桌上的早餐,会心一笑,拿起星巴克吸了两口给秦娴发消息说晚上会回来。
他多久没用回来这个词眼了,秦娴发过来可爱的猫咪表情包,好像谁谁,他脸上的笑水波纹似的扩大开来。猫咪,一闻到烟灰会皱起小鼻子的猫咪,毛发柔软顺滑的小猫咪。
他最终在衣柜里面选了米色的风衣,薄薄的针织衫垂在风衣里面,打扮得有如烂俗的文艺电影。
他想着小女生会喜欢什幺高跟鞋呢,总是把尖得过分的高跟鞋同成柔联系起来。小女生,像龙惜露那样的,应该穿圆头皮鞋。柔软的牛皮跟她脸上柔软的表情一样,完全不知道成年人世界里面见不得人的事情,纯洁得他会用风衣把她遮起来。
不幸福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他不应该成为不幸福的那一个,他握着方向盘顺滑地转弯,后退,又前进,他不晓得这样一帆风顺的人生会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手机铃声响了,他没有特别喜欢的歌铃声还是出厂设置,接过来惜露问他:“到哪里了?”他回答她很快,一派祥和的氛围,他不可能对惜露生气,她在电话那头也很天真的样子。
他开进小区,全是栗树颜色的别墅,有一个粉色的小点在道路尽头等他。车速不自觉慢下来,停到她身边,她穿着很贴身的粉色开衫,裙子下面露出铅笔那样细细的腿来,白色袜子如同铅笔芯。
她上车了,局促地把手拢到膝盖上,凸出来的膝盖骨也是圆圆地,他下意识觉得不应该看见,打开车前柜扔给她羊毛围巾。
“怎幺了吗?”她问他。
“盖住腿,不怕得风湿病啊。”他说,心里面又懊悔,怎幺把风湿病那样的词语说出来了,感觉自己又在她心里老了十岁。
她没说话,但是笑了,他立刻偏开头启动车子。
“叔叔你车里的味道不好闻。”她开口了,鼻子用力吸车里的空气,他透过后视镜看见那急速张缩的小鼻子,觉得很可爱的,语气不由得很软:“不好闻吗?”
她点头,于是不说话了,直到他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里。他贴心地为她打开车门,发现羊毛围巾被叠成方正的盒子形状,在后座如同她留下的礼物盒。
这是个可爱的家教极好的孩子。他那样想着,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小孩子,而是不喜欢不懂事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