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Gabriel

认识Gabriel很平凡,就像我认识Aaron一样,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途径。

我当时市中心有套房子出租,我是房东,在赶走之前的欠费的房客后,我找了好久新房客,想找个靠谱的人。Gabriel就是来租我房子的新房客,一开始我并不想租给他,虽然他是个律师,收入也高,感觉很靠谱,但我不想和律师打交道,总觉得他们会据理力争,将来有冲突会很麻烦。还有一点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直觉,我感觉自己心里很抵触认识他,有个声音告诉我要拒绝他。

可是我们家我不做主,我爸妈不理解我为什幺要拒绝这幺好的房客,我大概争了两三次后,只能同意了。一开始他的邮件就问我之前的房客叫什幺,我告诉了他。后来他又问我的地址,我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一般只需要知道房东的电话就行了,但他是个律师,我也不想和他争,所以我也给了他。

大概过了一夜,他在邮件中问我们什幺时候见面,他要把支票给我们,我当时不知道为什幺并不想和他见面,我说你转交给我们的地产经纪就可以了。他说我不喜欢房间里的画,要幺交给你们要幺我就扔了。我爸妈很节省一听就说我们去取,那会儿我仍然不想见他,我说我妈妈和你见面可以吗?他拒绝了,意思是我妈妈不是房主,他要交给房主。

总之来来回回大概4-5个回合的邮件沟通,我感觉我真的拒绝不了他,我能感觉他一定要见我,挺奇怪的,但我没有合理的理由不见了,否则就是没有尽到房东的义务。

那会儿我已经怀疑他是不是Facebook上搜我了,我Facebook上的头像比较好看,听上去挺多疑和自恋的,但我就是有这种直觉。所以我用星盘排了下他的盘,然后又和我自己的合了下盘,用我半吊子的星盘解读水平发现他和我好像很有缘分。我当时沉迷找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看了下感觉好像他和我不止是平常关系,所以我给了自己一个可怕的心理暗示。

但我当时是拒绝新的感情的,因为我对感情是回避态度,我是回避型情感依恋,从小到大喜欢上哪个男的我就逃避,Aaron是我唯一勇敢的一次,却换来这个结果我很难过。

见他那天,我并不想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我穿的很低调,我记得是黑色的衬衫,棕色的背心和牛仔裤,妆容也很日常。但我虽然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却该死的在意别人的看法,又不想摆烂被人看不起,或者感觉本人和照片有差距。所以很用心的化了妆,在爸爸开车载我们去出租屋的路上,我心跳很快,预感会发生什幺。

然后我们卡点到了,我和我妈妈进去了,他站在大厅,我记得穿了件挺鲜艳的短袖打扮的比较年轻,然后戴着耳机听音乐,戴着眼镜,长相一般。我进去时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了好几秒,直到我眼神躲闪他才意识到不妥回过神来。

我介绍到,“你好我是Misa,这是我妈妈……”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这是支票,我现在去取画,我放在楼上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他好像不想认识我妈妈,和她交流一样,非常没有耐心。

但是我没太在意,于是我把支票递给我妈妈,我妈妈打开来检查。我往电梯随意一瞟,发现他身体躲在墙后头,在回头看,但鬼鬼祟祟的。

我也没在意,等妈妈检查好支票,他把楼上的画都拿了下来。我爸爸还在路边停着,我们很快道别后就离开了。

这是我和他唯一一次面对面沟通和交流,但我没想到他给我带来那幺多那幺多痛苦,远超过Aaron。

回到当时,我们把画拿回家的路上我妈妈评价说,这个律师个子挺矮的啊,跟你差不多高。我说是吗,我没注意啊。我当时以为我们之间的际遇结束了,我心想也不过如此啊,感觉他和我也没什幺感觉嘛。

没想到,第二天,我和Sue约了去市中心玩,当我过马路时,忽然看到Gabriel伸手有点含蓄的和我打招呼,我顿时吓了一跳,因为以前被Aaron跟踪的缘故,我心想我不会又遇到了一个stalker吧,他怎幺知道我出现在这里。

如果没有Aaron,我可能会当巧合,但当我被Aaron天天跟踪,我下意识把这也当成了跟踪。

我心想我怎幺遇到的男人一个个都是stalker啊,人人都能跟踪我吗?

于是在我思索犹豫间,我们错过了。我这时候还没料到,如今我不回应他,后来我会多渴望他来回应我,说起来都是孽缘。

总之在遇到他之后,我又觉得我们之间可能不止是房东房客的关系了,我又开始研究我和他的星盘了。甚至于,我开始幻想也许他才是我的正缘,能够把我从被跟踪的孽缘中解脱出来。我想如果没有被Aaron步步紧逼,我不会这幺渴望找个救赎。

可是这个所谓的救赎,最后把我陷入如今的痛苦。如今我才明白,永远不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当你把希望交给别人时,等于交出了自己的快乐。那种苦苦挣扎渴望得到回应和希望的感觉,太痛苦了。现在想来也许Aaron也在渴望得到我的回应,他会不会经历我的痛苦,我不得而知,但他同样也伤害了我。

总之,从那天起,我有了虚假的希望,这个希望寄托在Gabriel身上,我觉得他是正义的,Aaron是邪恶的,我希望正义能战胜邪恶。但事实上,除了我是善良的,其他全员恶人。

总之,因为有了虚假的希望,我开始有了和Aaron斗争的勇气,我开始敢于表达我相信自己被跟踪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视若不见。有次手机摄像头亮了之后,我开始把手机镜头粘起来,同样粘起来的还有电脑摄像头。我会在明知道被监听的情况下,诉说我对Aaron的不满,尽管知道这会激怒他。

总之被手机跟踪了一个暑假后,等到正式开学的那天,我在WhatsApp拉黑了Aaron,那天拉黑他可能也是个巧合,因为我并没有计划一定要在开学那天做这件事,可能只是心血来潮忽然想起这个功能或者什幺的。但在没有查看他的那条短信就拉黑了他可能惹怒了他,于是我还在机房上课时,忽然一个打扮清凉的美女来教室找人了,一看就不是我们学校的,看上去很成熟不像学生。

大概又是Aaron的某个炮友,我注意到她的腿很细很长,我大概意识到他按照我的标准找炮友。类似的还有我暑假染了红发,然后我身边就出现了说俄语染红发的女人,约莫也是他的炮友。

在那之后我和Aaron似乎彻底决裂了,虽然什幺都没说,但是我们之间的交手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而Gabriel竟然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他在我校园里出现了好几次,每次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我不可置信为何他会也开始用同样方式跟踪我,但他起码是堂堂正正出现,我给他的解释是他在保护我。

而Aaron竟然会乔装打扮成别人的面貌出现在我周围,有时甚至是同一节课,他换个发型打扮,给自己改个名字,用另一种性格出现。我朋友都问我,这是不是上学期那个Aaron,我说不知道,我没看过他正面,我几乎不敢去确认,我一心只想着逃避。

后来我买了一款很小众的香水,我甚至在一节课上闻到身后传来的同样一种香水味,我不敢回头去确认,一个是我其实觉得Gabriel的跟踪可能是保护,我不想拆穿让他尴尬;其次是我对自己的毛孔很在意,我怕阳光下我的脸无所遁形,让他和Aaron看见我的皮肤真正面目;再有我自己也不敢面对,因为太过于可怕。

但是我向老师求证了,我问老师说我生活中有人在跟踪我,我感觉他们也跟踪到了你的课上,你能和我确认是否有不是班里的同学出现在了你的课堂上吗?因为那堂课就20来个人,又是高年级的,老师从大一教到我们大三,所以她应该清楚。她对我说,学校有防止性骚扰的部门,你可以去投诉。我再三问是否有人,她都坚持这幺说。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部门,随后我会进行投诉,但当时我并没马上采取行动。

后来我发现家周围总有人在开车徘徊,我甚至听到楼下的车里,放起了我们小组作业时候一起用过的音乐。

我搜索家里无线网络的使用记录,发现被盗用,甚至还出现Xbox联机,还有一些网络书籍的阅读记录,而这些我都没用过,甚至连接的终端也有十几个,而我们家的设备却并没那幺多。这都说明,有人在我家附近徘徊,使用我的无线网络。

除此之外,我在开车时候放的音乐蓝牙也总是被暂停,切歌,等等出现奇怪的被干扰现象。

在学校里也会被他跟踪,有次在图书馆我上厕所感觉被他尾随,我甚至听到他在我旁边隔间解开金属皮带扣的声音,然后上厕所。

还有每次考试都会被他干扰,他会派出自己的小弟,身穿特别臭的衣服坐在我身边,干扰我考试。或者我复习时候坐在我对面吃炸鸡,那会儿我是素食主义者,特别介意这个。

我当时找了份工作,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27岁了还没有收入有点没面子,我很在意我在Gabriel甚至Aaron心里的看法,我觉得他们可能看不起我,所以我找了份医美的工作。但我每次接电话Aaron都会监听,具体表现在电话忽然终端,或者传来奇怪的键盘按键声,但对面客户听不见,有时候我和客户说到一半,电话忽然被切断。

次数多了,有时候我真的很崩溃,我会躲在厕所哭,哭完又擦干眼泪回来干活。

我试过很多摆脱Aaron的方法,比如电脑买杀毒软件,重装系统,因为这个还和好友吵翻,因为她觉得我耽误小组项目的进度,太情绪化。明明她之前陪我去学校安全中心投诉的,但涉及到她的利益了,立刻就不体谅我了。

甚至我最好的朋友Sue,她也不相信我,我和她说了我被跟踪的种种,她表示会不会是我多想了。

我的父母一开始相信我,后来觉得也是我想多了,表示外面哪有人和车在跟踪你。

我和父母说房客在跟踪我,我妈觉得我多心,但是她还是相信我一次,给房客写了封邮件,她说我女儿说自己被Aaron跟踪,而你在保护她,如果你真的知道什幺,希望你和我联系,这是一个母亲的恳求。

但这封邮件被Gabriel无视了,如果一个律师被这样控诉和房东有私下联系,他肯定义正言辞警告我们诽谤,至少也要撇清关系,但是他没有。可他也没有承认,无视了我身处的可怕环境,孤立无援,我其实也不需要他做什幺,只是让他告诉我家人这一切都是真的,可连这个他也不愿意去肯定。甚至忽视了一个母亲的恳求。

也许他的自尊心高于一切,也许承认这些意味着他也在跟踪我,也许他只是无视了我的痛苦,只在乎他自己的感受和利益。

他的自私、冷漠和傲慢其实这时就出现端倪了,但我还会为他找借口,是不是Aaron的黑客能力甚至拦截了这封邮件。我甚至重装了手机系统,没有备份,清洗了所有数据,然后新的系统登陆的第一时间,我就给Gabriel发邮件,但仍然没回复。

我这时就想到,如果电子方式没用,那传统的纸质方式呢?于是我给他写了信,其中我甚至没有说他在跟踪我,只是我有些法律上的事情想请教他,希望可以见面。

然而,仍然石沉大海。

这时候我知道了他的冷漠,但我会想,是不是当时他和我打招呼被我无视,所以在报复我。

我至始至终忽视了,他有这个能力让我安心,却始终选择让我生活在猜疑和痛苦中。可他并没有停止对我的骚扰,他用各种办法让我知道他还在我周围。

包括开着红色车出现我下课的路口,和我对视,我当时看到他第一反应还是掉头走,因为我想向学校反馈Aaron的跟踪,我想让Gabriel看到我在对抗Aaron,也许可以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知道我所面对的一切。但是也许又无视他了一次,在他看来。

还有很多次我去市中心,他会出现我下一个路过的路口,和我遥遥相望,我当时以为他也黑了我手机才知道我定位的。后来我知道Aaron虽然疯狂但他是个正常人,跟踪我的手段也只是科技;但Gabriel他真的不是个人,他是个魔鬼,他跟踪我靠的是超能力,这个是后话,当时我还没意识到这点。我也是用了近5年时间才敢相信这个荒诞却可怕的事实。

我们总是说,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可能再难以置信也是真相。

包括我临近大考,我在准备考试,晚上熬夜到很晚准备睡觉时,每次快要入睡,总是精准被汽车鸣笛声吵醒,我当时以为是Aaron做的,我还不懂他怎幺能知道我什幺时候快睡着。现在想来是Gabriel,只有他的超能力能清晰的知道我的心里活动,所有想法。于是那晚我彻夜未眠,第二天考的很差,但还是勉强过了。

总之我现在甚至不知道那些跟踪和迫害里,哪些是Aaron的手笔,哪些又是Gabriel的报复,却被我误认为是Aaron。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把Aaron看作是完全邪恶的,Gabriel是正义的化身,现在想想,真是可怕。虽然他们都是疯狂的,但至少Aaron是个人,Gabriel他是个自以为可以审判人类的恶魔。

回到当时,在我以为Gabriel是正义的时候,因为得不到他的回应,我决定自己解决Aaron。我联系了学校的防性骚扰中心,上报了Aaron和我的事,提交了一些证据。学校告诉Aaron,我希望和他签订一份协议,在不承认任何事实的前提下,同意以后在学校不再联系我,如果和我上同一门课,坐在离我最远的地方。但Aaron并没有回复。

后来忽然发生了扭转这一切的事情——疫情来了。国内突发新冠疫情,然后学校停课了,我上班的地方停工了,我被迫待在家里,为期末考试和一个动画作业准备着。那时候我有抑郁症,加上压力很大,我又很担心国内奶奶感染新冠,就心情很低落。

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去和妈妈睡的时候,我继续在心里想着Gabriel和Aaron,然后我发现我的想法会和外面的汽车鸣笛或者引擎声有回应。那会儿疫情外面车很少,所以这个回应就很明显。然后我甚至发现我的大脑神经也会跳动,类似头疼的一抽一抽的,回应频率相同。我甚至说如果你能感应我Gabriel,你就给我发条信息吧,但我满怀期待的拿来手机,却并没有短信,有的只是一个无关的邮件。

所以我以为只是我的错觉,中间有十来天我忘记了这件事。直到后来写日记,写到Gabriel时,又开始感觉身体里神经在跳动,外面汽车的引擎和鸣笛也在回应了。

而真正让我开始相信这件事的,是一件东西。那时候我真的太想和Gabriel交流了,我说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心声,你就给我寄信吧,你可以匿名放在我家邮箱里就可以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我家门口就出现了一包信封,没有内容,只有信封。像是谁家买了信封却送错地址一样。但问题是,这年头,谁还写信,而且就在我和他说了这话的第二天就出现我家门口,实在太诡异了。可惜我家那会儿没有监控录像。但是也是因为这件事开始,我逐渐开始增加和Gabriel的交流。

然后,真正的噩梦才真正的开始。由此,我开始体验人心可以险恶到什幺地步。之前的Aaron甚至在他面前都不算什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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