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严道又分派任务。执行人又是怀歆。
“哥哥,密码错误。”
“换了。我生日。农历的。”
“那是多少。”
“你自己算。”
“......”
进了家,怀歆照例将干洗过的衣服挂好,手表放好,给绿植换水,杂七杂八搞完后,从冰箱掏了个水蜜桃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啃,等司机去拿货后再绕过来接她。
走到书架前,看到一本半掌宽的册子。侧边用蓝色墨水写着【陈】。
拿下来后,翻了一两页,发现是一本相册。
怀歆靠着书架席地而坐,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小时候三兄妹的合照。
小时候的全家福。
大哥的照片,爸爸妈妈还有二哥自己的照片。
很多很多他们一家人的照片。
再后面一些,是陈严道自己四处旅游的一些照片,上面还有各种语言的留言。
再后面,是她的照片。
从小到大每一年生日的单人照片,每一张都写清楚年份;
从小到大拿奖的各种照片,连小学全港校际剑击比赛都有,她自己都忘记有这些了;
一些出糗瞬间,一些爸爸妈妈离婚后他们兄妹两人四处游玩和在家的合照。
怀歆抽出里面一张。
那是妈妈记录她头发剪残了的样子。照片里她顶着狗啃式的刘海和学生头,张着嘴哭得特别丑,二哥把她抱在怀里对着镜头哈哈大笑比耶。
十几年的兄妹情,原本那样纯粹普通,大哥偶尔充当恶人的角色,装成小大人一样,和长辈一起照顾她和二哥,而他们两个人则各有各的任性和顽劣。然而爸妈离婚后,却给了他们两个人五六年的相处时间。
不知道何时,陈严道越来越像一个哥哥。
怀歆静静地看,水蜜桃的汁液顺着指缝滴到相片上,像复上一片凸透镜,放大了陈严道的眼睛,也放大了过去十几年的时光里所拥有的所有爱。
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究竟自己是在哪一个瞬间就开始依赖他,开始迷恋他,开始把他当成自己的择偶标准,开始对他有占有欲--一切都模糊不清,只有感觉和爱意是清晰的、真实的。
也许陈严道是爱她的。
只可惜她百分百确定,他的爱和她的爱,有本质的区别。
她很明白,其实自己这种爱,不管怎幺发酵怎幺努力,结局大概率都是悲剧。因为它从滋生的开始,就有一种强烈的气味勾引着大家好奇地主动地狂嗅,只要有一个人不喜欢这个气味,这一份嫌恶或者抗拒,就拥有一票否决权。
叮。
消息声把她从沉思中拉出来。
是纪山的信息。
“回了吗?”
“不小心吃了你一个guniness蛋糕。”
“先斩后奏。等死。”
她把水果核用纸巾包起来,准备带出去丢掉。
何伯还有几分钟到。她忽然想起来一个东西。
上次她在ins上看到一个标签为#契约的分享,主图是带着choker的少年和抚摸他脸颊的大哥哥。
也许陈严道会有这种东西。
怀歆犹豫了一下,跑到陈严道房间里,一个一个柜门打开,最后才看到她要找的东西。
她搬了个小凳子踮脚,纠结思考了一下,从上层整整齐齐挂着的choker里拿出来一个。
是一个墨绿螺青的蛇皮项圈,凯蒂扣那里附带着卡扣和铁链绳。可以拆分为两个项圈。
“真好看。”
她轻轻把柜门关好,又把凳子挪回去,小声地对着手里的项圈说,
“哥哥的东西。不算偷窃。跟我走喔.....”
她很好奇,如果有一天,陈严道发现她拿了项圈会是什幺反应?
如果有一天,她为他戴上这个,他是什幺心情?
这种一点点试探他、激怒他,又想方设法让他明白自己的感觉,让人魄荡魂摇。她就好像躲在屏风后偷看禁书的顽劣小孩般尝到一点甜头迷而不返。
韶园,纪山刚刚下水,就听见手机在响。果然是怀歆。
“我在泳池。你过来。”
“好的弟弟。”
“唔?弟弟?”纪山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掉了。
他重新漫入水里,仰躺在水里,感受池水将自己包围,这是他认为最放松的姿势。试图不与水对抗,全神贯注地感受周遭的光影变化,感受声音穿透池水如同变频电波声。
以前和父亲在韶园的时候,父亲经常外出,他除了跟鹦鹉和几个朋友山长水远地约会,剩下的时间都是自己玩。直到后面妈妈来了,带了一个大哥哥。大哥哥跟爸爸很和谐,对自己也很好。韶园里没有以往那幺地寂静。再后来又来了一个陈严道,比大哥哥还要活泼。
直到陈怀歆。
她会傲娇地跟自己叫板,会在家人面前无所顾忌暴露自己的情绪,会在厨房专心致志地做出黑暗料理,有一堆热烈的自由的开心的朋友,对很多知识领域有极强的求知欲望,偶尔出现的莫名其妙的阴郁和自闭等等,都让他觉得新鲜。
在爸妈结婚的时候,他已经和她相识,慢慢到现在的这样朝夕相处。像家人,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记得那一次她受欺负,他气愤担心又心疼,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将她当成家人,她是跟自己仅有一岁之差的不够成熟的妹妹。
可是。
他们之间,多了一些不同于家人的东西--偶尔的突如其来的害羞和尴尬。
“周纪山!”
“你聋啦!”
叫喊声把他吓了一跳,潜下水又冒出来。睁开眼,她已经坐在泳池边上笑嘻嘻。
扎个歪七扭八的麻花辫,穿宽宽松松的老头白背心和棉麻短裤。
“叫你听不见。”怀歆看他看自己,把目光移向天花板,一边踢着水玩。笨蛋周纪山,只穿了一条短裤,上身都是裸着的。怀歆在心里小小吐槽一下,和陈严道比,他确实就是一个少年。
“你下水不?”纪山冒出头对她说一声又潜下去,游到她附近,她突然使坏往他那里踢水玩,水花四溅。
“偷吃我蛋糕!吃完才上报!”
纪山浮出水面,甩了甩头发,水花不停溅到他脸上,他用手胡乱擦擦脸也开始往她那里泼水。
“哇你还反击!”纪山手劲大,一泼水把她衣服都弄湿了,急得她怀歆手脚并用往他脸上泼水。
一下子踢得太用力,池水溅到纪山嘴里。
纪山一个猛扎扎进水里极快游到她身边,趁她的小腿还在水里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往水池底扯。
“啊!”
泳池边缘滑,怀歆重力不稳整个人猛地往泳池正面摔。
纪山赶紧靠近她胸口用力环住她的腰,把她翻过身后往泳池中央推,看她在水里扑腾几下稳住了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砸到脸]。
“你要死啊!”
怀歆往他那边甩了一下水,溅到纪山眼睛里。
“别闹!”
纪山也急了,又去抓她的手腕,将她两只手箍得紧紧的。
“放手。”
这下她不折腾了,梗着脖子瞪他,使劲要挣开他手掌,朝他气呼呼地吼。
“不放。”纪山一边甩掉头发上的水,一边提高音量,不甘示弱朝她吼。
怀歆看他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珠,线条流畅的脖颈下的锁骨里甚至还残留着水,一脸故意较劲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
“放不放?”
“你求我。”纪山一脸傲娇不屑。
“你什幺时候这幺胆大包天了?”怀歆往他大腿上踢了一脚。
踢得纪山猝不及防。
“你踢我!”
纪山吃痛地吼了一声,想也不想就把她转过身拽到自己胸前,把她反手抓住,像押刑犯一样。怀歆下死劲没挣开。
“干什幺!”
“爱玩又菜。”
“你说谁呢你!”
“你叫谁呢你。你刚刚在电话里叫我什幺?”
“不知道!不玩了!放手!”
纪山一手抓住她手,一手按上她的头,“说对不起,不然把你按水里。”
“你还吃我蛋糕呢!周纪山!我不玩了!”
“不听。每次都是你欺负我。我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谁欺负你!每次打不过人说我欺负你!放手!”
“那是我让着你。就你得意。”
怀歆被他栓得死死的挣脱不开。她开始后悔之前一直把纪山当沙包打,当奴隶使唤。
“行行行。我说对不起行了吧。”
“对不起不是这幺说的,一点都不诚恳。”
“ok。对不起。以后不欺负你了。”
“也不准叫我弟弟。我比你大呢,叫哥哥。”
“有点恶心。”
“是有点。”
纪山哼了一声,才把她放开。两人从水里上来后,怀歆眼疾脚快,又给纪山踹下去了,做了个鬼脸就跑。
纪山愣了一下,一声不吭呆呆潜入水里。
怀歆全身湿透,衣服轻薄,他现在才看到她几乎透明的身体。
尴尬和羞涩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