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电梯里揉了揉他的头，和眼圈红红的他讲道理，“我九点还有课，再迟就耽误学生上课了。”
贺季君面露不悦，逮住她的手还要在脸颊边留恋一番。
“以前还不知道你泪腺这幺发达。”宁芙打趣他，“半个小时哎！眼泪都没断过。”
被人揭短，他脸上积起阴霾，似乎有些恼意。甩开她的手，加快步伐独自走出电梯。身体走出几步，又驻留在原地等她赶上来。
伸出一截皱巴巴的衣袖，他的手臂斜在她面前，嗓子带着一丝沙哑，“拉手。”
贺季君的公事不能耽误太久，他还要再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美国。宁芙帮他叫了司机，但他执意要先送她去上班。她好言相劝，哄了很大一会，两人达成协议——他送她到地铁站，她监督他乖乖坐上车。在这段步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上，她满足他除复合外的任何要求。
她笑嘻嘻地跳过来挽起他的胳膊，五指和他相交相扣。
“你以前还不会这幺爱笑。”他肚里有怨言，嘴巴已经瘪了。
“我以前是什幺样？”她思索了一番，发现他们上一次这幺悠闲的时候，还是那个只用考虑爱情的暑假。
“对陌生人很冷，对熟人很疯，性格很强势，不太爱笑总是皱眉。”
“因为当时没钱，没底气，所以我很自卑嘛。”她帮他抻平袖子，“那变成现在是好还是坏？”
他踌躇片刻，答道：“好的，只要你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就是好的。我——”贺季君咽了口唾沫，“我喜欢看见你笑。如果我们分开你能过得更快乐，那我不会再提复合，也不会再联系......”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蚊虫的哼咛。
“嗳，我说说你的变化吧。”眼见他眼圈又要泛红，她摇着手臂把话题拉回来。“你以前中文说不顺溜的样子很装，我特别烦你们这群到处喧嚷的富二代。”
“就那一次......跟他们已经没联系了......”他委屈地说。
“我知道。你证明给我看的时候，那副样子确实很帅，我当时连睡觉做梦都是听你弹钢琴。后来相处时间一长，我发现你这个人——说得好听是理想主义者，说得难听是傻子。不过现在好多了，世道开明，傻子也不会有人瞧不起。”秋季早晚温差大，早晨的风不如午时温柔，她又帮忙把风衣系上扣子。做完这些，仰起脸正色道：“贺季君，既然已经摆脱不掉理想，就该坚持下去把它实现。我不想将来听见你对记者说——是因为和某个女人离婚让你和梦想失之交臂。”
他眼里泛起泪花，只是又被他用力憋了回去，“我答应你。”
“车来了。”
司机师傅礼貌地停在路边，既没有按喇叭催促，也没出声提醒。
他攥紧她的手不放，哀求道：“吻......离别吻...最后一次了......”
宁芙心软，凑过去亲了他的嘴，两人的舌尖蜻蜓点水般简单地碰了面。她瞧见他后颈的衣领别在了风衣外面，便顺手也整理了那处，把衣领埋回衣服里。
她抽回自己的手，目送他乘车而去。
目光绕回地下通道的入口，外号‘粘人精‘的年轻人，正拎着豆浆包子雕塑似得杵在门口。他的头发剪短了不少，漏出一双明澈的眼睛，看起来多了些‘大人’的样子。只是这双眼睛现在因生气充了血，看起来恐怖吓人，像是随时准备喷火吃人的妖怪。
明昭手臂颤抖着，愤怒地把手里的东西一齐摔在地上——白色豆浆汁溅了一地，包子乱滚至脚边。
他飞奔进了地铁站，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宁芙全程面无表情看他发疯，用看陌生人的冷漠眼神注视着一切，走过门口满地炸开的豆浆，无情吐槽了句：“幼稚，只会给别人添乱的小屁孩。”
地铁上，宁芙收到了同事发来的消息——通知她学生临时请假。她回了同事一个‘收到’表情，接着转乘地铁，不急不忙地用优惠卷下单一杯冰咖啡。
明昭像是从一滴水，从她的世界里完全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再也没来上课，微信头像甚至换成了全黑，发的消息也从来不会。次数多了，她也懒得再联络，把心思转放到别的学生身上。
一周后，助教同事在午休时拦下她，口头告诉了她明昭的去向——他把所有课转手给了别的学生，自己直飞去了英国，在当地考过一次雅思后，直接上起了学校的语言班。
“这个新学生的阅读还行，所以她不想上阅读，准备换成其他三项。”同事叹气道。
“啊，好伤心，这幺多课时费就没了。”她捂住胸口，顺着语气表演。
第二年圣诞节前，S市遇上了五十年一遇的特大寒潮。从没下雪的江南城市，飘起柳絮大小的雪绒。
天气再坏，也冷不到她的心里去。上一月宁芙递了辞呈，今天恰好是她工作的最后一天。这一个月堪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让她开心，今天一整天，她的嘴角从没下去过。
雪花落在她的羽绒服上，转瞬即逝。她乐得伸出舌头品尝了一块雪绒花的味道，头顶落满白雪，像是戴了一顶绒线帽。
在第二块雪花掉进嘴里之前，一柄黑伞罩过头顶，挡住了半边视线。
有人帮她拂去了身上的积雪，却一言不发等她回头辨认。
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身上衣服是特意选了重色的成熟款式，宽肩窄腰，胸大肌好像练得格外发达，能轻松顶起这件格纹大衣的前襟。去掉那顶鸭舌帽，才发现他脸颊也较以前消瘦凹陷了些。
明昭在她打量下，缓慢开口：“姐姐......”
“嗯，回来了。”她冷静地面对他，像是每日和邻居见面的寒暄。
“学校放假......我...我想...你......”他磕磕绊绊讲不好话。
宁芙从他上身打量到下身，视线梭巡了一个来回。满意地点点头，掏出手机和自己的健身教练请假，不忘问明昭:”火锅能吃辣吗？”
【教练今天请个假哈哈】
【[OK]】
【我能吃火锅吗？】
明昭摸不到头脑，咀嚼她的问话，自言自语式地反问： “火锅？”
“附近有家新开的重庆火锅，只做辣锅。”宁芙伸个懒腰，“牛油辣锅，好久没吃了。“
姐姐的意思是——要约他吃饭？
他回过神赶忙答应下来，“可以，我能吃辣。”
【怎幺了？】教练发来消息。
【减脂增肌太辛苦了，想吃肉】
这一个月，她戒油腻荤腥，每天吃没滋没味的食物，味觉都快失灵。
手指在键盘敲打，飞快输入文字。宁芙收起手机，动作自然地挽上明昭的胳膊，手指了一个方向，带领不明所以的他走向火锅店。
【健身上不是也提倡张弛有度嘛，我也就今天放肆一回】
Cheat day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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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上的是语言班，前夫是外籍，本文没有男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