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试探的陷阱

5-3

当子爵向罗洁宣告「命令」后,正打算回到房里,才一上楼梯,就见芷若倚在墙边用眼神向他示意,似乎刻意等候他已久,他停下脚步,考虑片刻后,便故作狂放不羁地走过去。

「我有话跟你说。」芷若明白,从一开始子爵说她是麻烦娇客后,她察觉到他已掌握关于她的过去,因此她一直避免和他接触,深怕被揪出什么;但为了怕他冲动地找采苓报复,坏了大局,只好勉为其难的找他「商量看看」。

子爵只是发出戏谑的笑声,觑了她一眼,又转头自顾走向他的房间,芷若虽然畏惧,但仍然跟了进去。

一入门,芷若才发现这充满五花八门摆饰的家族里,第一次见到这么简约风格的房间,甚至近乎空无一物,跟她想像里差了十万八千里,原本以为它会是豪华奢侈、雍容华贵的风格。

「妳想说什么?」子爵就大刺刺躺在床上,一头乌发就这样散布在床上,为米白床舖增添美丽的细纹。

芷若大胆讲出内心的揣测:「我想…洛斯南可能没有死,据我所知,采苓和他家族一直有秘密往来,所以…这有可能是一项阴谋。」

子爵只是保持沉默,那双孤独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她无惧地接着讲:「忒蜜儿,我知道她原本就有想杀害洛斯南的计划,现在的她,是迟早的样子,她最终仍会选择逃避的。」她刻意省略关于采苓煽动的事情,希望尽量让他理性思考整件事情的因果关系。

两人的时间突然变得缓慢,子爵的沉默让她忧心,这样的清简房间内却存在着令人窒息的压力。过了良久,他才开口:「洛斯南死了,这是确定的事实,车祸爆炸的尸块中,确定是他的DNA没错,忒蜜儿纵使疯狂,依旧也会很清楚确认他死亡的这件事情。至于采苓和他家族有什么勾结,我也还在调查。我感觉的出来妳为了阻止我,刻意粉饰很多情节…」

芷若心凉了一下,子爵并不是她心中以为的那种人,她的观察太过片面,这也是因为刻意保持距离,以致于失去平常的判断力的结果。令她伤心的是,洛斯南的死亡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是一个那么用情至深的人呐!

「芷若,我知道妳是谁,妳是老师的女儿,妳们根本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很「忧心」地警告过采苓,但我故意没提示太多,我要让她摸不着妳的底子。」他邪恶一笑,像恶作剧的魔鬼。

「你也是我母亲的学生?」芷若一直以为只有南斯而已。

「有一阵子是,但比起艺术,我更喜爱拳术、剑术,竞技的运动,所以后来就荒废了。我和南斯叔叔差不了几岁,被同一个老师教导很正常,其他弟妹都还小,而且被严格的管控,从我之后,每个人的老师、食衣住行都被隔开,只有家族聚会和上教会时才可以见面。」子爵缓缓叙述着,心情似乎很轻松,卸除防备后的他,只是个贪玩的孩子罢了。

「为什么呢?」芷若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家族过去的生活。

「因为要避免我们对彼此有太多的感情,一旦有了感情,很容易产生势力团体,或站在同一阵线上,这对爱夫人而言是很头痛的,如果要进行严惩或整顿,那么家族会一下子损失太多人力和士气,外加家族某些计划,有了感情,便很难助长计划的进行。」

「计划?」

「例如联姻,例如彼此屠杀…不过爱夫人白费心力了,会相爱的,她阻止不了,会相残的,她也避免不了。」子爵诡异的笑了起来,让芷若摸不着是玩笑还是确有其事。

「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她知道这个问题有点天真,但难道这不是很可行的方法吗?

「我们所有的资料、金融卡,消费的每一笔金额来源都被一清二楚的掌控着,离开这里,我们一无所有,也不可能转换身份重来,我们知名度太高了;甚至也不知道何时会死,我们因为近亲繁殖,谁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不明疾病,每月健康检查的资料也被爱夫人所掌握,她根本不会告诉我们身体的状况。采苓的父亲就是肌肉萎缩死亡,我奶奶是患有精神疾病疯狂而死,我母亲生前也被精神官能症所扰。」子爵悲愤地继续形容:「我们家族都存有歇斯底里的精神毛病,情绪都十分善变,像爱夫人她经常一会儿要你生,一会儿便要你死,我们要继承的权利,就是继承这种容许你任性妄为的恩宠。什么神啊!都是屁!我们仿佛被注定要活在生死的矛盾之中,她既拢聚家族力量,又要残忍拆散它,要我们繁衍子孙

,却又规定残忍到根本会绝子绝孙的继承方式,那种信仰,根本是魔鬼!」

「所以你不相信「复仇的天使」我母亲遗作的魔力啰?因为你是无神论者!」

「妳可以这么说,我并不否认。但我希望它的存在对爱夫人是有威胁的,不然怎会让她挖去自己双眼?我只是不希望她把对她有影响力的信仰拿来残害我们的家族!」他心中拥有有精确的判断力,不论他被黑暗笼罩多少年,理性依旧存在他体内,也许这么坚毅的理性也是一种病吧!他应该疯了,应该疯了才是。

「可是你家族确实存在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叔叔南斯他…就非常…特别。」她怕被子爵察觉两人之间「关系匪浅」,却实在是太想明白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子爵眼神瞬间黯淡,哀伤地说:「他跟妳母亲一样,都是精神分裂。」

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他有严重妄想症,和妳母亲一样,常常坚称某些巧合的力量在作祟,一开始爱夫人以为他是被妳母亲所传染,才把两人隔开,后来妳母亲死了之后,南斯他仿佛有预感一样,就开始病得很严重,爱夫人也不肯让他离开家族去别处疗养,只好成为现在这个情况。」

莫非连她也被那番话所愚弄了?芷若像是和自己对话般喃喃自语:「是这样吗?」

「可是他说,他和我母亲相爱。」

「这是事实,但那又如何?不会有结果的。妳母亲除了担任艺术指导的老师,也是爱夫人重用的负责绘画奉承教廷的宗教绘画师,她临摹的技巧和对神话的想像性之高,是近代宗教艺术家望尘莫及的。」子爵口中也难掩对芷若母亲的赏识,但随即又蹙眉地说:「但在怎样有才华的画家也是没有资格和贵族结合。」

芷若明白母亲在国际享有的名气,她看过母亲以前的画作,美丽而温馨,但遗作「复仇的天使」,却完全颠覆过去的画风,这一直是一个难解的谜,她深信这和母亲死因有关,她必须调查出来。

「我们的信仰疯狂、我们的身体疯狂、我们的灵魂疯狂,凡是接近我们的都必然被黑暗所吞噬,我知道妳在打什么主意,劝妳在还没有真正受伤以前,离开这里。」子爵从神学院毕业,这理解神的殿堂反到成为他背离神的科学途径,他知道神话一向都只是欲望的骗局啊。

他活着就是要污辱爱夫人口口声声的神,那以基督教为幌子的神,希腊多拉信仰体系早就不是秘密,精通神学的他,早就看出端倪。

「我不能离开,我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有执着的事情没有完成!这是我活着的动力与意志,我不能离开,就像你不能轻易逃脱黑暗一般,这里有你太深厚的根源。」

芷若的心终于和子爵亲近,他并不是那么难懂,只是要维持心中的真理与黑暗搏斗,太过艰辛,你如何在发现真理后,又继续维持错误的生活?除了人难以摆脱的惰性外,人都是向理想而前进的啊!

她深刻明白子爵的痛苦,孤独在黑暗里守护着不被寒风吹熄的光明。

「我的心早就病了,在这黑暗里,早就病了,在这家族里的人,都是必须被迫参与游戏者的人,如果真有命运这回事,真有继承这回事,那么大家就一起沦陷吧!谁在乎真理呢?谁又必须在乎呢?」子爵爬起身来,束起自己的黑发,优雅俐落,像是结束这场下午茶的谈话般,打算离开室内。

芷若觉得她知道得还不够多,这次的谈话对她太有帮助,让她始料未及,她急急出声道:「忒蜜儿怎么办?只有真理才能让她远离这里!」

「她早就失去她的心了,真理来得太迟了!我们一生都活得封闭又顽固,我们并不坚强,当我们堕落的时候,除了神之外,谁愿意救赎我们,疼爱我们?所以我们只能惩罚自己,让自己堕落,以逃避自己是有灵魂的事实,连我都开始相信,忒蜜儿其实已经作了最正确的事情…」语毕,子爵灰心的背影就消失在芷若视线外,一去不回。

芷若没想到在这之后,他整整消失了半年,爱夫人动用黑白两道势力翻遍整个台湾也找不到他,继承人的资格也从继忒蜜儿之后一延再延,爱夫人深信他还活着,找也要找出来。而她和采颖也在这半年间挖掘出更为人不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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