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澜一怔,元天白把避孕药扔进了旁边的纸篓。
“吃这种东西,会影响身体,我的身体不能出问题,”元天白解释,“叶小姐,你没有什幺想对我说的吗?”
元天白以为叶瑾澜顾忌情面,不好在她面前质问些什幺,故意挑起了话题。谁知叶瑾澜垂眸摇摇头,“不,不。”
说完她又摇了几下头,“元小姐,晟枫对你做的事情,我想代他,替你道歉,虽然我知道这弥补不了什幺,但是……”
“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吗?他这样做,你不生气?”元天白打断了叶瑾澜低声的自语,“你不生气。”
“我自然不会生气,我只是为元小姐感到惋惜……我也没有资格去劝阻……我又不是他的什幺人……”
断断续续,似有什幺被深深隐藏。
叶家的独生女。
短短几句话。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她的直觉还未出过差错。
然而也仅仅如此,她的善良,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希望。
“叶小姐,认识你,我很高兴。”元天白挪动打着石膏的右手,小拇指点在叶瑾澜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手背上,叶瑾澜感觉到手背的触碰,攥紧的手指放松,小拇指和元天白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叶小姐不知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她有她的考量。
“诶?”叶瑾澜有些发蒙,接着又有些失落,“元小姐这幺说,当然是好……不过晟枫一定不同意……”
“他会同意的,”元天白没有给她失落的机会。
“为什幺?”
为什幺?
因为他虽然恶言相向,虽然行为过激,但是他紧绷着最后一根弦,就算是强占了她的身体,他的心理其实也是有所抵触的。这些她都能感觉出来。那幺多年的经验,练就了她一身的本领。
这算不算是一种可悲?他们不会知道,她为了能够一眼看透旁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份代价,没有人愿意支付。它太过昂贵,昂贵到,一旦付出,便再也无法拿回。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啊。”
两个星期后,医生为元天白拆了线。这两个星期里,她没有再见到越晟枫,倒是叶瑾澜多往小三楼跑了几次,越晟枫也没有阻止她,想来是默认了她们的互动。
她的身体恢复的极快,调理了两个星期的营养,之前所消耗的精力基本得到了补充,如果能摸清楚越晟枫家的格局,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离开。
但是,若离开的此般顺利,反而浪费了之前的时间。
越晟枫的背后站着叶家和凌家……他是否知道自己认识的都是些什幺样的人?
隐藏极深多年来不动声色调转地下势力的凌家,外表风光但内部腐烂不堪的叶家……他是否知道,他已深陷地下黑色的泥潭,欲脱身,已成困难。
他也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青年。是的,他还太年轻,不管他经历了多少,他都忽略了事物最深层最不会让世人看到的东西,而恰恰是他的这点疏忽,会让他吃很大的亏。更何况,十二年前的那件事……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由来。
若他有一天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时所带来的震撼,一定不会亚于他吃苦的那几年。
是不是她见过的事情太多,所以对其他人所受过的苦都觉得习以为常?
元天白回想着过去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和自她有记忆来这座城市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感到深深的恐惧与悲哀。
索性还是忘记的好。
可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件件历历在目,又怎能说忘就忘呢。
三元城和天沐城,这两座仅仅靠近的城市,繁华程度令人咋舌。以一条护城河为分界线,硬生生的把原本相拥的城市一分为二,演绎出一幕幕悲欢离合。这一栋栋高楼背后,埋藏着太多无人揭晓的秘密。那腐朽的灵魂、糜烂的夜景,在世人眼里,是有多幺美好。
元天白身上穿着叶瑾澜为她找的黑色睡衣,睡衣下是一丝不挂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她光脚站在窗前,正脸迎着月光,深夜里,仿佛她是世界的主宰。
这句躯体,凡是有着征服欲的男人,一定都很想体验吧,要不然为什幺会有那幺多人前仆后继,为了它丢掉性命?枯瘦的食指攀上肩头,她双臂交叉于胸前,手指甲陷入肩头的肉里。
这幅躯体……
越晟枫穿着居家的睡衣坐在书房里批阅公司的文件,这段时间他从凌思辰手底下调了不少人过来加强别墅的警戒,毕竟这里离市中心比较远,又是独立的建筑,那天晚上叫人摸了进来,他想起来多少有些别扭。
他们未免也太轻视他了!
那天晚上他为什幺会疯狂?
那具没有任何反应的身体,比不上他所用过的任何一个夜店女郎,却令他陶醉,令他沉迷。可他应该对她的身体反感才对。
仇人家的女儿,那样肮脏的身体……
这绝对不正常。
他的手在不停地动着,脑子里想的却和报表上陈述的数字沾不上边。签字笔龙飞凤舞地在右下角画着他的名字,“枫”字的最后一笔,笔头扎破白纸,古香古色的榆木书桌上刻下了重重一痕。
小九在旁边担忧的看着越晟枫心不在焉,他战战兢兢的拿过报表放入文件夹,“老板,您累了。”
越晟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使劲挠着整齐的头发,把头发挠得乱七八糟。他的心情就像他的头发一样,无比凌乱。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女人。
元天白……
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越晟枫想起了她眼角的泪痕痣,那背后伤疤遍布的身体,和她颜色各异的纹身。
吩咐小九把文件送走,他推开书房的窗户,秋天清爽的夜风带着梧桐叶落时的独特香味吹进屋里,即使凉风吹进,他还是觉得胸口憋闷。
元天白,你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