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番外主要以男主角的视角讲述他们的故事,不定期穿插在正文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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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与父亲生活在那栋红褐色的斑驳老公寓,从外头能看到的生锈窗台与缺块的磁砖,不过就是七、八楼的高度,也不是有电梯的大楼,就一座窄小昏暗的楼梯间,阶梯边上几个角,甚至被岁月磨出斑驳弧形。
生活虽然简单了,但也不会说要多困难。
回忆起这些事情其实很容易,对他而言,不过是将从未结痂的伤向他人展现。
当时到底发生什幺事情,他想了许久,该从何描述——那时候已经黄昏了吧,橘红色的云彩布满了整个天空,气温有些清凉,他在厨房内,有些笨拙却又急切的切着手里的萝卜。
随着一声声刀落下的声音,他轻轻地「啊」了一声,刀声停下。
血珠很快就从指尖窜出,他用水随意冲洗了下,从旁边拿张卫生纸按住伤口,伤口很快就止了血,他又继续做饭。
不可忽略的是他当时心情应该很好,即使是这样的一个突发事件,也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实际上,他确实很高兴。
他上了初中以后,得知了同学家里有台游戏舱,不过一学期多些的时间,他和同学们在游戏里头依靠着一些小伎俩,再过几天,就能够收到一笔不小的贸易利润,而其中分红最多者也是他。
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所擅长的事情,他迫不急待地想要与父亲分享,因此他早早回了家,用卡里头仅剩的钱买了些食材,打算在今晚饭桌上提起这件事。
以后的日子会有多美好,他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也许他们能够搬家换个好点的居住环境,也许他能够替家里换套沙发,对了……还有饭厅那张桌子也该换了,桌脚下不晓得垫了多少东西才能让桌子不晃,而那可怜的脆弱桌脚确实不牢靠。
后来——该怎幺说,他没有等到他的父亲。
他等来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带了许多他不认识的男人进到他们的屋内,且那些人是用钥匙开的门,从饭桌上站起来向外看的居里是很迷茫的,但仍就警备的退了几步。
“你们是谁?怎幺进来的?”
“可惜啦……跟你爸一个样……”带头的女人并没有马上看着他,倒是看着厨房内还滚着水的锅子发愣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绑起来带走。”
“别过来!你们到底是谁!”他又退了几步,操起手边的菜刀往后退到了底。
面对几个比自己强壮又高大许多的成年男人,他的反抗不过是像骚痒般的无关痛痒,他的刀还没落下,对方就抓麻了他的手腕,他甚至是动上了脚,但也是很快被制伏住,整个身子被押在墙边,后腰被用力的撞击了一下,双腿瞬间无力的跪在地上,脸皮还蹭着凹凸不平的的斑驳墙面,额头磨出了一丝鲜血。
“别伤到他。”那个女人又说。
“你们想干嘛!”他没办法擡头看向那个女人,眼里只有无法聚焦的墙面,一片斑驳的惨白深深印入他的眼里。
记忆到这就中断了,他只记得当时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耳边嗡嗡作响的怪声,那片斑驳的惨白画面,他始终没忘过。
后来,他过了几年才晓得,那个女人是个人口贩卖户,专门挑像他们这种无依无靠的人下手,正巧,因为某些关系,可能是来自某次的体检或是血型报告,他的身体状况与血液等细项,与某个富豪的儿子相配,他被作为备用器官给卖到了那个富豪家。
而他的父亲,从此下落不明。
到底是被杀害了,还是他的父亲卖了他,谁也说不清了。
因为故事的最后,那个女人也没活上多久,当时的当事人只剩下了他,而在几年后,他搬回了那栋住了好几年的老公寓里头,家里的摆设就跟当时一样,而当年那锅煮着的水还在炉台上,还有流理台边的食材也坏得彻底,他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又将那个家收拾好。
一切都不同了,可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幺一提就会落泪的事情,可能因为他晓得自己的位置,他晓得自己是无力反抗之人,面对这种事情,能够活着回来,他似乎不能强求更多。
大家都说,他什幺都有了,就缺了一个姓氏,一个能够真正代表地位的姓氏。
而姓氏这种东西,是女人才能拥有,只有女人的配偶或是其认定子女才可以有,能被选上的人,可定是非常的好,至少他的父亲过去是这幺教育他的。
但无论把女人形容得如此伟大或神圣,他的父亲也算是死在女人手里,一个过去被赞美得如诗画的人,如今成为夺走他唯一家人的恶梦,起初他再看到女性会忍不住发抖,连个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是干呕,时间久了以后,他的恶梦仅剩颤抖与结巴的声音可以表现了,在那之后他的朋友都会替他解释,那不过是害羞的表现。
但仔细想,人要如何去追逐恶梦,特别是当恶梦与美梦交杂时,他多少次被自己恶心醒——对,像自己这样的人,又怎幺能跟她在一起。
回忆结束,黄昏的时候,夕阳还是会斜照进他家中,仍旧是熟悉的暖度,他坐在那张已经修补过,但还是看得出使用上好几年的餐桌前。
端起一碗萝卜清汤喝着,桌上放得尽是些简单小菜,即使在他之后赚进大笔财富后,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些习惯一直都在,从没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