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到了饭厅。刚巧我的位子又坐在董素素的对面，这一切，也许又是舅妈的安排吧？舅妈日口声声说要帮助我，我不知道她这一次介绍董素素给我从中能得到什幺好处。
“素素啊！”舅妈说：“时间太晚了，一会儿我叫皓皓送你回去。”
“不用了，”董素素摇摇头：“我自己有车。”
“有车我也不放心啊，”舅妈故作很紧张地说：“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我自己开车，根本不用担心。”董素素说。
“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歹徒可多哩，”舅妈连忙说：“你自己开车又怎幺样，他们一样可以拦路打劫啊，还有，你停了车，回到家门口这段路也得小心嘛……”
“我住的地方太远了，”董素素看看我：“要是皓皓陪了我，回去，他一个人也不方便啊……再说，在这广州城那个歹徒敢动我？”
“歹徒嘛，他们怎幺会知道是你！再说，有皓皓在安全一点嘛……”舅妈连声说：“皓皓，一会你送董姐回去！”
“是。”我只好说。
结果，真的我送董素素回去。董素素开的一辆老款本田车。看这车的样子，我真很难相信，这个董素素真的值得舅妈如此重视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抱着她的狗，坐进她的车子。
离开舅妈的家门时，舅妈一直送到门口，还不断地向我们挥着手。车子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行驶，走了一段路，我开始担心我独自回来时，不知道还有没有车。
我手臂中的小狗又睡觉了，董素素边开车边问道：“你还在读书？”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嗯”了一声。
“你父亲或是你母亲跟杜太太是朋友？”
“母亲。”我说：“他是我舅妈。”
这一次，她“嗯”一声，我发现车子拐了一弯，“这条路很静。”她说：“我一个人回来是害怕一些，如果有人拦路打劫，我真的不知道怎幺办了。”
“不用担心，”我说：“有我在。”
“如果真有什幺事，”她的眼睛闪了一闪：“你会怎幺做？”
“不会有事的。”
她笑了，汽车驶到一幢老式的居民楼跟前，楼道里面连一丝灯光都没有。“这是你的家？”我问：“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我才从外地调来这里工作。”她说：“暂时独自住在这儿，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她把车子停下来跟我说：“我的家到了。”她伸手抱过我手中的小狗，然后打开车门，跳下车。我跟着她跳下车，跟她边走边说：“我陪你到门口。”
“为什幺到门口？”
“因为舅妈说……下车要摸着黑走到门口，很危险。”我边走边说。
她微笑着，在月光下，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微笑里有着某一种含义。我们一起并肩走到她的门前，她用钥匙开了门。
我站在门边，看她并没有表示什幺，我想我只好自己回去了。
我有点口吃地说：“我……我回去了。”
“你怎幺回去？”她问我。
我看看四面，四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有车经过这儿。
“从这儿走下去，”她说：“起码要走两个多小时。”
“我……”我无奈地说：“我自己想法子吧。”
她取出钥匙打开大门，“你进来吧，”她把狗放在地上，然后摁亮了大厅的电灯。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客厅，却说普通但却显得特别的温暖。她进屋去，我也跟着进去了，她把她的大衣扔在梳妆台上。接着，她很悠闲地坐下了。
“你要我叫一辆车送你回去？”她问我。
“我……我想……”我的舌头忽然打起结来。
“如果你需要我替你叫一辆车，我可以打个电话。”她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应该怎幺做？我的心中在暗忖。舅妈已经把她介绍给了我，又给了我机会，跟着她回来。现在，我已在她的身旁，又坐在她家中。但我到底应该怎幺办？以往的那些女人都是跟舅妈直接“接头”好的，只要我一去，一切都十分明了。但是这一次，我应该怎样向她下手？我实在不知所措。
也许我的神色有点不安，是太紧张了，她打量着我，忽然问：“你有什幺话要说吧？”
“我……”我说不出话来。
她看了我好一会，接着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然后问我：“好吧，既然你不肯说。那幺就让我来问，你来答吧！是你舅妈安排你来接近我的吧？”
这一下，我整个人傻住了，仿佛有人在我脑门重重一击，令我动弹不得。
“董，董姐……”我口吃地说：“你这幺说是什幺意思？”
“我可以看的出来！说实话，这种场面我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她悠闲地说道。
“你怎幺……这样说？”
她看着我说：“别以为我刚到这里工作，就什幺都不知道。你舅妈她们是做什幺的我很清楚。”
“舅妈……她……”
“今天我们玩桥牌时，我看你的样子，根本就不懂得桥牌是什幺，”她说：“你忽然来到场，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疑问了。”
我哑然了。
“接着，你舅妈一次又一次给你创造接近我的机会，叫你亲近我，”她说：“尤其在这半夜，又叫你送我回来，目的是十分明显了。”
“董，董姐……”
“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她说：“在你到你舅妈家之前，她已经跟你谈过了，是不是这样？”
“我……”
“你们好好地计划过，是不是？”她又问。
我的脸上火热火热的，我简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你舅妈她们的胆子真不小！连我的主意都敢打。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幺工作的？”
“不知道！”我突然觉得董素素的问话中，充满着一种庄严。这种庄严就例如一个警察面对着一个犯人。这种庄严不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这是一种长期处于上位者才能具备的。
“但是我刚才已好好的观察过你了。”她说：“你不是一个惯做这种事的人，为了什幺？”
她仿佛已把我的内心全看了出来。我变得无话可说，只能站起身来。“我走了，”我硬咽着说：“董素素小姐。”
“我自己走下去。”我把手插在裤袋内。
“等一等，”她说：“你告诉我，我的观察对不对？我想知道。”
我转过脸来，看到她温和地望住我，突然之间，我心里明白是不能像对其她女人那样对待她的。
“刚才对，”我说：“现在不对。”
“为什幺？”她惊疑地问。
“对，舅妈确实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她也计划了一切，让我认识你，要我跟你到这儿来，”我说：“但是现在，我决定不做这件事情了。”
“因为被我看穿了？”
“也许，”我叹口气，“也许是因为你跟我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怎幺个不同法”穆宜静追问道。
“我遇到过的人，也就是舅妈介绍过的的那些女人，”我艰难地说：“都不是这种样子。”
“我怎幺样子？”
“我……不知道。”
“告诉我。”
“总之……”我说：“我不愿意骗你。”
“好吧．你不愿意骗我，那幺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
“你做这件事！”她问：“时间不长吧？”
我摇摇头：“不长，不久前，我还在学校。”
“为什幺要这样做？”
“爸死了。”我皱皱眉：“本来是为了爸的医药费，后来为了他的殓葬费……现在，为了妈能生活的好一点。听起来，我像是在说慌，是个是？”我苦笑
“你舅妈把那些女人介绍给你？”
“对。”
“她们付你钱？”她问。
“不，”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们从不给我钱，是舅妈转交给我……”
“你认为是你舅妈会从中取利？”
“她一定会。”
“她给你多少钱？”
“有时一千，有时五百，”我说：“我欠她钱，她还要扣除。”
她直视我好一会儿．没有作声。
“她告诉你……什幺？”她又问我：“关于我的一些什幺？”
“她说你是一个干部，手中权力很大，有很多钱。”我老老实实地说：“她说，你的丈
夫与你不和……你们大概要离婚了。”在董素素的面前，我原形毕露，所有设计好的一切都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她点点头。
“你都知道了，”我终于说：“董姐，我走了。”
我走到门边，拉开门。
“你知不知道，凭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马上就可以将你关起来。你们敢这样算计一个公安局长。我真的只能说，你们的胆子太大了！”
“公……公安局长？”
“不错。我就是这座城市新上任的市委常委，政法书记，并兼任公安局长！”董素素略带戏谑地说道。
突然间，我全身的毛发倒竖，呆呆地站在了那儿，半晌才回过神来。这突如其来的震惊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突然发现，站立的身子竟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