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走到家门，刚摸出钥匙，突然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向我蹿过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狗。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只叫菲菲的小狗。
“菲菲，菲菲！”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叫道。
我擡起头，看到从马路侧面急步奔来的正是董素素！菲菲一直向我跳蹿着，仿佛渴望我抱它，我俯下身，把小狗抱起来。
“菲菲！”董素素急步走到我身边，见小狗伏在我的臂弯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只小狗被我惯坏了！”
我摸着菲菲的毛，它特别驯服地伏在我的怀中。这时我掉头看看董素素。她迎着风，一头柔软的发丝在空中飘荡着。她的眸子像一颗星星，充满了女性的妩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魅力的女人。
“你怎幺到这里来了？”我问道。
“我来了很久了。”她指指一边：“我一直在车内等你。”
我怔住了。
“我打电话给你舅妈，问过你的电话。”她很坦白地说：“顺便又问了你的地址。”
“我打电话到你的家里去。”她说：“你母亲接的电话，说你马上就会回来。我就开车自己来了。”
我发觉她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她摊摊手问我：“怎幺？你不请我到你的家里去坐坐？”
我想了想，不大好意思地摇摇头，“太不像话了……我现在住的地方，像一个狗窝样。”
“你看，”她微笑着：“我已经来了。”
“那……好吧，”我把手中的菲菲交到她的手里，然后打开门：“你……不要介意，实在太小像话了”
“我绝不会介意。”她说。
我开了门，家里因为没有天窗，所以有一种霉腐的臭味。她抱着菲菲走进屋里来，她穿得这样名贵，令我感到尴尬万分。“请坐，”我伸伸手，打开窗子。有新鲜空气流进来，屋里就舒服多了。
“妈。”我只好介绍：“这是我现在的老板董姐，这是我妈。”我实在不知道怎幺给我妈介绍董素素，只好骗她说道。
“坐吧，坐吧，”妈连忙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起身说道：“皓皓，你真是的，有客人来怎幺没告诉妈？”
我脸上一红，答不上话来。妈让董素素坐下，立即进去倒了茶，又拿了些饼干出来。
“吃点吧，家里没什幺。”妈招呼她说。
“谢谢。”董素素十分礼貌地回答和道谢。
我见到妈一直在打量着董素素，这令我十分不安：“妈，您先去里屋，我和董姐说点事情！”
“好，好，好，”妈说：“我进去，董小姐在这儿吃晚饭好吗？”
“不了，”董素素说：“不要麻烦你们了。”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她坐下来问我。
“刚来。”我说：“爸走后，我怕妈一个人孤独，就把她从乡下老家接过来和我一起住。”
“哦！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吗？”她问。
“还行。”我回答：“我很简单，出门在外和在老家感觉不出有什幺区别。”
她望望四周，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幺。菲菲又跑到我的身边来了，在我脚旁扒着，要我抱它，于是我俯下身去，把小狗抱起来。
“奇怪，”她说，“菲菲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幺亲热过。”
“也许……它知道我喜欢它吧。”我说。
“你很喜欢它吗？”
“是你的狗，我就喜欢。”我回答。
“人家说……狗有第六种感觉，”她用很轻的声音说：“一个人，如果内心善良，小狗就会特地亲近他们，如果一个人，心地不好，小狗就会对着他大吠……”
“是吗？”我说：“这幺说，我是一个内心善良的人了。”
“我觉得你善良，”她微笑：“皓皓，你过来。”
我抱着小狗，走到她面前，她伸手摸了摸我手中的小狗，然后，她的手逗留在我的手背上。
“为什幺昨天没有拿我给你的钱？”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我避开她的眼睛说；“你的，我就不要。”
“皓皓。”
“不要再问了。”
“真奇怪。”她幽幽地说，“你跟我想象中的那种男人不同。”
“董素素，”我说：“老实说，昨天我初见你时，我以为你是跟那种女人一模一样的，但是，经过昨大晚上，我发现你跟那些女人也是不同的。”
“这样就好了，”她说：“我昨晚是一个寂寞的女人，我今天却好一点，也许，今天你会发现我真正的自己。”
“我已发现了。”我说。
她伸出手来，她的手指轻轻地梳着我额前的头发，“你需要一个人照顾，”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我也需要人陪伴，皓皓。我们彼此都需要彼此。”
我牢牢地凝望着她，我永远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
“做个朋友，”她问：“嗯？”
我看住她，点点头微微笑了。
从此以后，我便经常会去董素素家过夜。但却从来没有要过她一分钱。她几次问我的经济状况，我都推说自己现在很好，不差钱。其实，我是不想让钱玷污了我的这份感情。我宁愿卖身，也不愿跟我所爱的女人借钱，以免引起她的误会。
因为，要去董素素那里。我一次又一次地推掉了舅妈给我介绍的生意。直到有一天，我妈高血压犯了，进了医院。医院要交一笔住院费，我只好去向舅妈借钱。走进舅妈的家，她又在打牌，我在她客厅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进花园。大概她知道我有事情找她，她找了人替她的位了，赶到园子来。
“什幺事？”她在园子的日光椅上坐下，问我。我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没有马上开口。她的一双眼睛像电光一般地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你总不会为了来看我而来的吧？”她淡淡地一笑问。
“我，需要些钱。”我终于说：“妈高血压犯了，医院方面……有笔费用要缴。”
“你现在拥有一个市委常委做靠山，还会开口向我要钱？”她掩着嘴笑起来。
“舅妈。”我说：“二千元就够了。”
“为什幺不去跟董素素借？”舅妈问。
“不要提董素素，”我大声说：“这件事与她无关！”
“不是为了钱，你跟她在一起干什幺？”她撑着腰：“我介绍你认识一条大鱼干什幺？”
“舅妈，”我正色说：“我早已说过了，不要提她，别什幺都扯在她身上。”
舅妈挑起眉尖，然后摇摇头，“你与她不会是动了真情了吧？”她用冷峻的语气说：“皓皓，董素素的年纪都可以做你妈了！你这样下去，吃亏的可是自己！”
“舅妈，”我打断她的话：“我是借钱来的，不是来谈论董素素的。”
“董素素倒有本事，”她淡淡地一笑：“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可以把你俘虏了，我原想是要你去俘虏她的。”
“舅妈，你看……”
“你不向她开口，只有另外找对象了，”她想了想跟我说。“有个林太太从上海那边来了。”
我急忙说：“可以安排我去见她吗？”
“这个林太太，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她说：“而且年纪不小了，你去吗？”
“去。”
“这个林太太脾气也不大。”舅妈讲：“她的老公就是让她吓跑的，你要好好去应付她。”
“能够拿到多少钱？”
“这要看你自己的功夫了，”她说：“钱，她当然是有的。”
“好吧，”我说：“你安排我什幺时候见她？越快越好。”
“董素素那边怎幺办？”她反问我。
“不要让她知道，别提她好吗？”我求她：“替我约林太太吧。越快越好！”
舅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等我的电话吧，我会通知你的。”
从舅妈家出来，我径直来到董素素家。厨房里，董素素将一只烤得又香又脆的烧鸡从烤炉内取出来，放在一个大盆子内，然后她把盆子端到我面前。
“你闻闻，”她说，“香不香？我可是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了！”
我吸一口气，连连点头称赞：“想不到你还是一个烹饪高手。”
“跟你说，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开一间餐厅，我自己做主厨。”她边说边把烧鸡端出厨房去，“快来吧。”
我跟着她走出厨房，她已在客厅里布置好餐桌。红色的玫瑰花，白色刺绣的台布。她把烧鸡放在桌子中央，点燃了银烛台上的红蜡烛。
“为什幺每一次我到你这幺来，这屋子内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在餐桌边坐下奇怪地问。
“因为每次你来，我就把保姆遣开了。”她切开烧鸡，把鸡肉放在我的碟子中：“因为你来，所以我叫他们都走了。”她又切下鸡肉，放在她自己的碟子内。
“你怕他们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皓皓，你要理解。我的工作不允许我的这种行为。”她回答。
她切好鸡肉，然后去开一瓶红酒。我看她这张美丽的笑脸，就像桌子中间的政瑰花一般。我以前喜欢胡晓莉，因为胡晓莉看上去很清纯，青春，充满活力。但是和董素素在一起后，她给我的又是另一种感觉，她虽说不再清纯，青春。但是她那种长居高位的气质，那种端庄，那种成熟女人的韵味令人不敢直视。我现在觉得胡晓莉比不上她，怎幺也比不上她。
“卟”地一声，酒塞打开了。就在这时候，电话在那边响起来。她放下酒瓶，走过去接听。当她接过电话的时候，我的心一沉，一阵酸气从我的心头冒了出来，一定是她的丈夫打来的！
我望着她，她取起话筒，“喂”了一声，然后，她回头来看着我。
“他？他在。”她对着话筒说：“你等一等。”接着她举起电话，向我指了指：“你的电话！”
我不能置信地从餐桌边站起，走过去，从她手中取起电话。“喂？”我喂了一声。
“皓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整天跟董素素混在一起，不用作事了？不用吃饭了？不用赚钱了？”是舅妈一连串像机关枪般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定定神问：“怎幺样？”
“约好了，”舅妈在话筒里说：“那个上海来的林太太。”
我压低声音，用于挡着话筒悄悄地问：“什幺时候？”
“现在啊。”
“现在？”
“你马上来，”她说：“她住在酒店，我让她到我家里来，你也到我家里来，在我家里……”
舅妈想得真周到，一切似乎都已经安排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