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义明来到市一水厂职工宿舍。他想来会一会那位欠了陈小松二万元高利贷的范建华。
因为两天过去了,看来这个陈小松的确太狡猾,据他的邻居反映,自黄飞虎被害后的几天时间里他就没有回过家。
范建华刚好出院,正等待着单位里的处分。
“范建华,你好!你的那位债主已经不是放点高利贷的问题,现在我们可以确信他涉嫌一起凶残的谋杀案,你如果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不仅会把这个情况向你的上级反映,而且,你在这件事上会不会涉及到包庇罪,在我们抓住陈小松以后就很难说了。”严义明说。
范建华果然怕了,他终于说:“对,那个人就叫陈小松。”于是,范建华把在市郊地下赌场参赌借高利贷的事全盘托出,他说:“那个赌场听说老板后台很硬,里面有很多政府官员参赌,还有不少警察也经常去。里面放高利贷的人就是陈小松。欠了钱,谁都不敢赖账,因为他们追到天涯海角都会追回来。去年就有一个人的确是跑到了海角市,还是被砍了一只手下来。”
什幺海角市,被砍了一只手下来。严义明知道,这只不过是江湖份子们爱玩的那种“托儿”把戏,只能骗骗这些老实的知识分子。
公安局会议室。
严义明和专案组的成员们坐在一起。
“严队。我们得到群众的举报,知道陈小松的有关情况。”何建军汇报说。
虽然严义明只是临时担任专案组的组长,但何建军等人还是亲切地叫他“严队长”。
“陈小松被通缉后,据建设银行的一位职工反映,昨天他在我市市郊建行办理处用自动提款机取过一笔现金。这位职工打来电话我们赶去时,他已经跑了!”
“看来陈小松还没有离开我们市!”
“严队,你看有没有必要展开全面搜捕。”何建军说。
“可以在全市展开地毯式搜索,重点对象是宾馆,出租屋。而且估计嫌疑人手里有枪,如果嫌疑人拒捕,可以开枪击毙。”严义明说。
“重点对象还有市郊。另外,应该包括一些娱乐场所,桑拿浴等等。这个人每天东躲西藏,估计闲不住。另外,他取钱也说明了这一点。”何建军分析道。他接着说:“我建议全市干警全部加入行动,来一次大规模的‘扫黄打非’来配合这次搜捕。这一次我们要吸取前两次的教训,严格保密,由我来指挥。
一场覆盖整个市区的大搜捕行动开始了。市公安局大楼里一片忙碌。
严义明亲自带队,向几个重点区域扑去。根据范建华所提供的情况,市郊地下赌场当然是最大的重点。这里就是陈小松放高利贷的地方。警车快过村口的时候,严义明下令关掉警灯,于是一行人静悄悄地奔向目的地。
快接近目标了,大马路旁的一棵大树上,一个摄像机镜头正对着路中央。赌场内的一间密室里,黑白监视屏幕上显示过往的车辆,一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拿着对讲机,他看见一辆警车来了,赶紧说:“麻哥!一级备战!”
这当然是他们的暗号,陈麻子马上对另一个马仔说:“一级备战,按一号方案行动。”
两分钟后,严义明带人进入赌场。这时,大厅里响起了左腔左调的歌声:“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歌唱的男人特别时尚的把“温柔”唱成了港腔十足的“稳柔”。
严义明进入大厅,歌声嘎然而止。
这块装潢艳丽低俗,上百人围坐在一个80来平米的大厅里,心怀鬼胎地望着几个警察。
整个大厅里只有这一个卡拉OK的话筒。但似乎每个人都在耐心地等着,很想上去唱两句。
“搜!”严义明觉得显然有鬼,马上命令道。
搜了半天没有发现异常。
突然,何建军发现一个“客人”的肚子有点鼓胀,他走上去,在他小腹上猛烈拍了一下,皮夹克里顿时稀里哗啦,一大堆牌九、筹码掉了下来。
“这里的管理人员是谁?”严义明厉声问。
“是我……”声音很大,很洪亮,生怕别人听不到,正是刚才那位唱歌的油头粉面的小伙子。
他刚一说完,整个房间的灯突然全灭,四周一团漆黑。
原来,另一个马仔按“一号方案”一听到喊声迅速在密室里拉下了电闸。上百个赌徒顿时像封建社会里的农民暴动一样,一跃而起,向着四个方向飞逃而出。
几个干警鸣枪示警,但上百个赌徒哪里抓得过来……
搜捕行动并没有取得预期的目的,除了抓住十来个赌徒。当然,也还是抓住了相当多的卖淫嫖娼人员。但陈小松仍然没有抓到。
一群“三陪小姐”花花绿绿,齐集一堂地坐在一个大房子里。他们都不怎幺漂亮,主要是从那些中低档的消费场所抓来的。
一名干警正对着她们点名:“王倩莲、张永琪、李青霞、童曼玉……”
“这些人怎幺都爱取什幺明星的名字?”何建军一边走进来,一边说。
“这大概是为了勾引客人的好奇心!”一名干警说。
何建军拿出陈小松的照片,让那些“三陪”“老鸨”们认真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我见过他!”一个满脸稚气的女孩说。她说道:“他前天来过我们洗头城,临走的时候,他还想不给钱。我们不答应,他还拿出枪来晃了晃!”
一个30岁的小姐妈咪突然说道:“我认识他!”
“这就是别人说的“小松哥”嘛,我知道他。他以前经常来我们娱乐城玩。”这个鸡婆说道。在何建军的进一步审问中,她说:“这个小松哥有一个相好的,以前是我手下的小姐。现在在‘极乐世界洗头城’做按摩师,名叫张诗曼。自从跟了这个小松哥,她现在可发了,都开上雪铁龙的私家轿车了!”
这个风尘女人十分羡艳的说。
“这个张诗曼住在什幺地方?”何建军问道。
“听说她现在搬到龙腾小区了。”妈咪说。
“密切监视这个张诗曼。”严义明对何建军说。
正是黄昏。
Y市龙腾小区。何建军和一位刑警正密切监视着张诗曼。远处的一个单元楼里,张诗曼正在洗脸。
张诗曼应该去上班了,但她现在还半裸着性感娇人的胴体,在卫生间里忙碌。
因为这些年在娱乐城这一类的风月场所上班,以至于她对洗澡产生了条件反射式的厌倦。但天生爱洁净的她又不得不洗,于是她匆匆洗完了淋浴。但她喜欢洗脸,她还在洗脸。
已经第三次抹洗面奶了,她仍然觉得自己的脸还没有洗干净。也许是多年的风尘卖笑,她下意识里总觉得自己的脸还不够干净。
所以她洗的很慢,很仔细,一边洗,一边欣赏着镜中人,仿佛在和另一个自己娓娓而谈。现在,何建军就在远处的一栋楼里,用望远镜正看着她洗脸,他们都已经看得差一点想诅咒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洗脸了。
电话监听了几天,人也守着,除了张诗曼每天无休止的洗脸,陈小松还是没有出现。
房间里,张诗曼仍在洗脸。的确,这是一张瘦削但是白净秀美的脸,精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这让她看起来不像一个风尘女子。正是这张脸,使她在‘极乐世界’上班时,俘获了陈小松的心。
在她看来,陈小松就是Y市说一不二的英雄。一个讲义气的好男人。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老大,手下的兄弟有多少她也数不清,也懒得去数。但她曾听陈小松的小兄弟们说,“小松哥”上面还有更厉害的大哥,更威风的大哥,所以,她觉得只要跟着他,她就终身有靠了。
但有好几天陈小松都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出了什幺事,她有点着急。
这时,电话响了。张诗曼抛下毛巾,碎步出了卫生间。她扑倒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果然是陈小松的声音。
“嗯!小松,你坏死了,人家想你了。”张诗曼在电话里娇声娇气地说。
“你听好。我现在出事了,卡上的钱也用完了。你明天到银行取五万块钱出来,我要出一趟远门。明天把手机全天开着,注意,出门的时候要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你出了什幺事?你不是说你有后台,还有人罩着吗?有什幺事嘛?”张诗曼说。
“你别问了。风头一过我就回来。”
张诗曼放下电话,想起前段时间九州娱乐城的命案和知名模特儿苏梦琪的惨死,她觉得这个春天怎幺老是发生死人的事,她暗暗有点担忧起来。
再一看表,上班时间快到了,她回到卫生间,洗完最后一次脸。施了淡淡的妆,赶紧到楼下,开着她的红色雪铁龙车,向城外的‘极乐世界洗头城’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