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早,薛墨就赶到难以呼吸,前几天又恢复了和归远一起困觉的日子。此刻,归远一只手臂垫在她脑后,另一只手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自己一脚还跨在对方腰间,感觉身下有东西一下又一下的点着自己。低头一看,那半硬的东西还在自己体内,她半羞半恼的爬起床着衣,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被人擦干净,身上的吻痕、咬痕也被抹了一层薄薄的药膏。

莫非......?她摇摇头,不愿多想。

这几日归远都陪她在书房里看书,虽然这傻子总是没办法安静太久,不过背了一首诗便嚷着要出去玩,每当这时候只要薛墨答应念书给他听,他就又会立刻安静,笑盈盈的将她抱进怀里,听她念书。

待薛墨梳妆完毕,归远已经起床到正厅用膳了,只留一个小丫鬟随身服饰她。

「妳也坐下吧。」她指着对面的空凳子说道,那丫鬟年纪比她小上许多,大约和她弟弟差不多大吧?想来是尚未用过早膳,那丫鬟推托了一会儿便乖巧的坐在她前面,望着一桌菜的小眼神有些馋。

薛墨将筷子递到对方面前:「吃吧。」她已经吃过一些了,只是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孩,想起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弟弟,不禁有些心疼。

一边吃着,她一边与眼前的小丫鬟闲聊。那小姑娘叫苑儿,原本是霍家一个嬷嬷的孙女,嬷嬷从前便把她带在身边一起服侍霍家人,后来嬷嬷年老去世,苑儿便一直在这儿待着,只是做事经常出错,老是被二夫人打骂,薛墨来了以后才被任命前来服侍「少夫人」。

说来也好笑,吃的是奴婢们一样的伙食,从来不被那些下人尊重,他们却必须喊她一声「少夫人」。

「这么小就要做这些,真是辛苦妳了。」明明和弟弟同岁,眼前的女孩却着实瘦小许多,令她有些心疼。

一连塞了好几口饭菜,苑儿有些口齿不清的回答:「不辛苦,大少爷待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原打算等小姑娘吃完就离开,却莫名勾起薛墨的兴趣,「哦?怎么个好法?」

苑儿突然捶起胸口,看来是急着说话噎着了,「别急,慢慢吃。」她连忙为女孩舒了舒背,又将汤递给她。

女孩豪迈的喝了几口汤才又开口继续说:「大少爷虽傻,却会特地给我们几个吃不饱的孩子带馒头,有时明明是我们做错了事,大少爷还会出来帮我们顶罪。」

「大少爷长得好看、待人又好,几个年轻的姐姐还经常说要是大少爷不傻的话真想嫁给他呢!」话音刚落,苑儿突然惊恐地瞪大双眼,硕大的泪珠划过脸颊,「少夫人息怒!苑儿不是有意说错话的,请少夫人……」还没来得及跪下,薛墨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别紧张,我并没有生气。」

也不晓得她从前是个怎么样的待遇,竟紧张成这样。她扶起苑儿,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没事的,坐下吧。我还想听妳继续说呢。」苑儿用衣袖在脸上胡乱的抹,抹去了方才落下的泪水,才开口道:「我听说呀,少爷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我知道,太老爷又提起过。」薛墨附和。

「听说跟夫人的死有关呢。」苑儿压低声音,有些神秘,「那日大夫人跳......跳河自杀,全被大少爷看见了,大少爷想救她,可是也跟着溺水了......,被救起后生了病,就一直是这样了。」她附在薛墨耳边说道,深怕被人听见似的。

「不过,这都是我听萧姊姊说的,萧姊姊说她当时也在。」说完,她又大口大口的啃起烧饼,「那萧姊姊一般都在膳房工作,少夫人想知道的话可以把她叫来问问。」大约是注意到薛墨略为好奇的目光,她补充道。

待他俩用完膳,归远在房外等候了。见薛墨走出来,他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样扯着她衣袖:「娘子......我们今天不读书了好不好?」原本想装出凶狠的样子,但看着对方那要挤出泪来的大眼睛,一下子又心软了,她有些无奈的捏捏归远的鼻子,「只有一上午喔。」

「好!」他几乎是用扛的一把抱起薛墨就往庭院跑,一路上震的她差点把刚吃进去的早饭给吐了出来,「好了、好了,快放我下去,被人看到多不好。」薛墨被轻轻的放在梧桐树下,虽已几日没到庭院走走,周围的景色却截然不同。树下挂起了秋千,周围也种满忘忧草,正好今天一并盛开,金黄色的花瓣沾着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眩目耀眼。

霍归远让薛墨坐在秋千上,自己则在一旁踢踢蹴球,摘摘小花,累了就搂着薛墨,让她给自己念诗,这样的早晨到有些惬意。

午后,老爷几个官场上的朋友来访,带着两个小公子,吵吵闹闹的跑进书房,薛墨本就讨厌吵闹,惹的她书一阖,转过身便要回房。「娘子、娘子......」归远紧跟在薛墨身后,像只大狗可怜兮兮的捏着她的袖子,一股劲的就是道歉,归远身后便是那两个孩子,拽着他衣摆吵着要玩,「对不起、对不起......娘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为什么道歉?」她突然停下脚步,令归远和孩子们就这样撞在了一块,「我没生气,你也没做错什么……。」她转过身,微微皱着眉头。

「唔……因为,因为远儿早上故意瞒着妳傅觞跟傅榊要来?还、还是因为远儿答应娘子要背诗?」归远默默低下头搅着手指,还不时擡眼偷看眼前插着腰的人儿。

经那人这么提醒,薛墨才想起有这样一个约定,「你真想和他们玩?」看那俩小公子开口闭口都是「远哥哥、远哥哥」,加上她看见归远几乎无法被发现的点了点头,她有些好笑又无奈的说道:「但你无论如何今晚都要被首新诗给我听。」

归远兴奋的又将对方搂进怀里又揉又蹭,薛墨只感觉那人撑在自己头顶的下巴点点头,便当作是答应了。身后那两个小子不甘被扔在一旁,扯着归远的手作势要将两人拉开,「远哥哥抱女生!远哥哥羞羞脸!」

见薛墨被逗得笑了出来,归远才安心的松开手,依依不舍的要和薛墨分开,「那可是我娘子!」还未走远,薛墨便听见归远这么跟两个孩子斗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因为有婢女跟着归远,薛墨并未想的太多,转身就往膳房走去。毕竟离时食还有一段时间,膳房还不算忙碌,自然也没多少婢女,她很快的就找到苑儿口中说的「萧姐姐」。

那人年龄看来与薛墨相同,却比她还要丰腴些,身材均衬,也是个玲珑有致的人儿,若不看她面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的话。女孩有着如秋水般有神的眼睛,两道淡淡的眉,微笑的时候还能看见嘴边深陷的酒窝,只是左脸颊已然消失,从颈部一直延伸到眉毛,完全没有一丝完好的皮肤。

似是注意到薛墨的目光,萧玉茵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向她欠了欠身:「奴婢见过少夫人。」薛墨挥了挥手,一阵红豆香扑鼻,桌上是刚切好,一块块小巧精致的红豆糕。

「妳可是萧姑娘?」薛墨走近一旁看着,她从小便非常喜欢母亲做的红豆糕,从前总是会蹲在一旁盯着母亲,等到完成之后就能早父亲一步吃到热腾腾的红豆糕。她瞄了一眼,又吞了吞口水,才开口向对方打听十年前归远的那场病。

据说十年前霍老爷执意要将二夫人娶进门,二夫人当时只是家里的婢女,夫人自然是不愿意,为此和老爷闹得不小,后来似乎有些疯了,经常拉着大少爷就要自杀。那日她又带着大少爷要投河,大少爷是及时被赶来的家丁们挡下了,却来不及阻止夫人。不知谁没看好大少爷,他心一急也跳下去想救起自己的母亲,却被石子卡住了脚,救上来时只剩一口气,醒后发了高烧,自此之后就像傻了一样,有时还疯疯癫癫的。

说起事情的缘由,萧玉茵先是犹豫了一会儿,又怕被人知道似的压低了声音,薛墨注意到她在说起这事的时候,双肩都无法克制地颤抖。说完她又请薛墨保密,并再也不向任何人提起或问起。

「尤其二夫人最讨厌人提起这事,上一个提起这事儿的婢女,被她......被二夫人整整饿了一个礼拜,当时夜里我们都能听见她的哀嚎......」再薛墨保证自己不会再向任何人问起这事以后,萧玉茵才放心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又和她聊起了红豆糕。

萧姑娘大概是霍家少数不会对她冷眼对待的人了,两人年龄相仿,竟聊的投合,刚说完十年前那件事,又聊到了红豆糕、桂花糕,后来又聊到了她从前的生活,而最让她在意的自然是那她答应不再问起的事。

她一直无法理解,那是太老爷开的条件「嫁给霍归远三年,并诞下一子」以及太老爷所说的「那场病」,原来这事与大夫人有关,想起平日里归远拉着她到处跑、成日笑盈盈的模样,薛墨有些心疼。她低着头,思绪开始飘远,没再继续听着萧玉茵说的话,直到有人慌慌张张的闯进膳房,大声的呼喊,声音又急又大,令人难以分辨那人到底再说什么。

正当她不解为何霍家的奴仆都喜欢大呼小叫时,才清楚的听见那人喊的话。

…...霍归远失足跌进池子里,不醒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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