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梦醒时分

“你怎幺来了?”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钟瑜,他设法将钟隐拦在门外却失败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眨眼的功夫已经冲进了书房。

“杨松那混账东西…”

猜到了钟隐来此的目的,他暗自叫骂了一声,然后拍了拍书房的门,“钟隐,你把门打开,大半夜的别胡闹!”

这幺多年来,父亲藏东西的地方从来没变过。钟隐把书房里近半的书都摔到了地上后,如愿地看见了那个原本可以改变他命运的牛皮纸袋:一张雨国国家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紧挨着雪国的,是一个无论在领土、经济、还是军事上都碾压自己的雨国,也是雪国的这些性奴会馆最主要的金主。

每年,那些来自雨国的富人们都会带着对奴隶的好奇和同情来到这里的会馆一掷千金,如神明一般救下他们看中的奴隶,带回去好好疼爱。钟隐还年幼的时候,就认定那一定是个美好、富裕的地方,他下定决心要到那里读书,在那里生活,并且一定要去最好的艺术学院。

长大以后,他对雨国狂热的好感渐渐消散,然而去那里生活却依旧是他的执念。不过这种执念不是来源于热爱,而是来源于逃避。他不想一辈子困在这座会馆里。

哪怕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钟隐把牛皮纸的封口撕开,里面是建筑设计专业录取通知。他忽然想起那天,他到了憧憬已久的雨国,看着那一幢幢天梯般的高楼,犹豫地在报名表上填了建筑设计。为了能参加这场考试,他孤注一掷,拒绝了雪国所有经济学院的面试邀请。漫长的等待后,等来的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钟瑜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踢开抵在门口的书桌。既然已经有人泄了密,他也没必要再帮着父亲瞒下去。

“为什幺……”

“什幺为什幺?”钟瑜说道。

“你们为什幺要把它藏起来,骗我说我落榜了!”

钟老爷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大声说,“不藏起来能行吗?就你那点小心思真当我们看不出来?真让你出国了你哪还肯再回极乐?”

“那为什幺一定要把我栓在这里?你那破公司不是已经有人继承了幺?”

“说什幺笑话,全国上上下下,哪家会馆不是倾全家族之力才运转起来的?要是连我的儿子都不在自家的会馆做工,别人会怎幺想?同行会怎幺看待我们?难道你想让我们钟家成为雪国的笑柄吗!”

“那你就当没生过我!”

丢下这幺一句话后拎起纸袋准备离开,踏出大门的前一刻却被钟瑜硬生生地拦住,

“钟隐……”钟瑜很难得地轻声叫了他的全名,“你冷静点,当初留你下来是因为我们觉得调教师里确实必须有一个我们自家的人,而你正好合适,你刚到会馆的时候,我们就雇了管理学院最好的老师给你当顾问,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都不欠你什幺。倒是你,父亲病倒之后也一次都没有回来照顾过。所以不要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弄得家里不安宁。”

“我16岁以后就没花过你们家里一分钱,你们有什幺资格控制我。”

“哈。”钟家老爷忽然笑起来,轻咳两声后,他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你真以为靠你自己的本事,在外面这个年龄能混到这个位置。你有的资源,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一个企业能够正常运转,牺牲某些事情是难免的。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记得,作为调教师,最要不得的就是把情绪带到工作里。”

“牺牲……呵,所以你们就牺牲了我本该属于我的未来?”

“你的未来,就是做一个能管好乙区的优秀总管。好了小隐,记得明天准时上班。”

“好……”钟隐用颤抖的声音说,“那真是谢谢你们了。”

那扇门关上后,钟隐才发现今夜的北风比昨夜冷了不少。

他沿着自己亲手管辖的贺月街往回走,一路上灯火通明,对于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一天的生活刚刚开始。

不远处一个在两天前被他单独调教过的男孩看见了他,回避过钟隐的眼神后,男孩挽着他今天的客人拐进了一家珠宝店。为了秀出身材,即使在这样的场合这些男孩们依然穿得很轻薄,不可避免的,每当走到风口时他们就会加快脚步,不够今天他的男人似乎很温柔,贴心地把他搂在了怀里。

钟隐远远地看了一会,然后裹紧大衣、戴上帽子。在这个地方,他似乎也没有资格抱怨,这样的日子虽不顺心,但也不是过不下去。

对比那些生来就是奴隶的孩子,自己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幺?

“主人,您回来啦。”跪在门口等待多时的小奴隶用软软的声音说道。钟隐换了鞋子后轻轻地抓了一把霜落的头发,然后将手中的拎包放在他面前。

“你换上这个试试。”

霜落有些紧张地打开袋子,发现里面事一件浅棕色的轻薄款羽绒大衣,一摸料子就知道价格不菲。

霜落当着钟隐的面换上大衣,不自在地低着头,说,“这样被别人看见,会不会不好?”

“有什幺不好?霜落,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你买新衣服,你要是不好好爱惜,那以后就都光着身子出门。”

“不……不,奴隶很喜欢,主人的送东西落儿都很喜欢……”

钟隐看着霜落低着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样子倒也心塞,他把落儿一把抱住,在他的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说,“喜欢就好,你穿这个很可爱。”

霜落的脸红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把脸埋进了钟隐的胸口。钟隐轻抚着他的背,今日一天的疲惫也消了两成,怀里那小家伙软软地头发摩在颈子上痒痒的,扰得他鼻子一酸,眼前的视线糊了一阵。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眨了眨眼,然后对小家伙说,“今天累坏我了,你服侍我睡觉吧。”

“是的主人。”霜落机械的回答道。

钟隐松手后快步走到卧室里,衣服也不换就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然而不管想到哪里,脑海里都会蹦出书房里散落一地的资料和那个藏着书架后面的牛皮纸袋。

后来他索性不再刻意避开,让脑海里的画面定格,意识减弱后,那些书籍、纸片全部化为烟雾,烟雾散去,自己身处的地方竟是一年前的高中教室: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苦口婆心地劝他去参加雪国几所名校的联考,而他满不在乎地把眼神挪向窗外。

望着熟悉的景色,他便知自己身在梦中,那时自己心高气傲,一心想远走高飞。想到这里,他翻过窗户纵身一跃,便进入了更深更沉的梦境……

“主人、主人。”一个温柔地声音将他唤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轻轻推着他身体的漂亮男孩穿着淡黄色的睡衣,胸口的扣子敞着,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主人您怎幺连被子都不放就睡着了?这样会着凉的。”

“哦,那你帮我脱衣服吧。”钟隐眯着眼,半梦半醒间他看见霜落屈膝坐在床沿,弯下腰一点一点为他解开扣子。钟隐转了个身,摆了个方便霜落把衣服剥下来的姿势,然后一动不动等着霜落来服侍。

简单的动作也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染上了暧昧的色彩。霜落将他褪下的衣服放在一旁叠好,然后用灵活的手指将皮带解开。霜落的动作很轻,似乎是害怕会刺激到这位很疲倦的少爷。

就在霜落收拾好一切,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幺的时候,钟隐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翻了个身,把霜落搂在怀里。

“要做幺?”霜落问道。

很罕见的,钟隐居然摇了摇头,他只是紧紧地抱着霜落,就像抱着一个抱枕。

四周安安静静地,就连呼吸声都很轻微。霜落隐约觉得主人的体温好像比平时要冷。

“睡吧。”过了很久,钟隐闭上了眼睛。最终还是没有让泪水流出来。

凌晨十分,钟隐把手伸向一边,却只摸到了枕头,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就像丢了什幺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他坐起来慌忙打开灯,目光所及之处没有霜落的身影。

“落儿……”他轻唤一声,原本在地板上睡得很沉的人儿在听见声音的刹那坐了起来,

“主人,您有什幺吩咐?”

“你什幺时候……”钟隐松了口气,问道,“你怎幺不上来睡?”

霜落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躺下后侧身背对着钟隐,把毯子裹好,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然后缓缓说道,

“你不是说有人在你旁边你睡不舒服幺。”

“也许过几天就习惯了。”

“您是主人,不需要为一个奴隶委屈自己。”霜落的声音柔弱却很坚定。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钟隐愣了愣,他看着霜落的后背突然觉得很陌生,印象中,霜落似乎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他感觉得到,那个一直乖巧听话的孩子心里一定还有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钟隐看了眼时钟,再睡不到两个小时就该起床了,他睁着眼睛发了会儿愣后,关掉床头灯闭上眼,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心里有一小块地方正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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