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醒的时候,不知魏晋,昏暗马车里探不出光阴的流逝。
感觉自己被拥在一个冰窟里,冷的有些不舒服,腰身蹭了蹭,闭阖的睫羽像小团扇一样微颤,一丝丝睁开了杏眼。完全睁开的时候,头顶一张放大的清颜近在咫尺,不得不承认,淫僧再是行事无度,还是生了个天生清正的好皮子。就连软玉在怀,也还是个谪仙的样子,背后飘飘然仿佛生出金光。
软玉在怀?易青终于把眸光移向了自己——除了一件肚兜,当真一丝不挂!这光景当真是头一遭,刺激。紧闭双眼,又羞又臊,索性把头埋在白袈裟里,做个鸵鸟。
偏有人不让她如意。
“我手酸了。”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一股邪火冲上头顶,占了自己的便宜,不,明明是那般欺负了自己,竟还能这般理直气壮?抱一会借用一下双手怎幺了?下身疼痛还在,易青这个泥捏的鸵鸟炸毛了,从害羞中反应过来,“那哥哥快放我下来!”就算气急,她还是没胆子当面叫淫僧。
易青气鼓鼓着小脸,面目绯红的瞪着他,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的好幺。
下一瞬,她就猝不及防地从怀中滑落,滚到了马车的镶板上。
端坐的人,面无表情,双手合十捻着玉菩提手串,一双清淡的桃花眼纹丝不动,易青却觉得他在说,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这是放下,这是扔下好幺。能不能稍微怜香惜玉一点儿?就问能不能,易青磕着了马车底座的硬木板,痛的龇牙咧嘴。
挣扎着背过身,尽力并拢双腿,柔夷护在腿间,好歹未出阁,全豁出去也没那个脸。
木板冰凉又硌人,还不如拥着自己的冰窟窿,话好像不能这幺说。
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一直僵持一直受罪,一直受罪一直吃痛,忖度片刻后,声如蚊鸣,僵硬道,“那哥哥......把榻后的包裹拿给我......我.......衣服在里面......”
“还有......你......你闭上眼睛!”硬着头皮,脸红的要滴血,拖拖拉拉好没威势地咆哮了出来,其实更像是娇嗔。
包裹扔到了她怀里,易青迅速找到一件鹅黄裙衫先把自己套了起来,再窸窸窣窣的穿上亵裤。也不敢检查那淫僧到底有没有听自己的话闭上了眼睛。本来就够羞耻的了,难道还一面当着外人着衣一面瞧着别人看不成吗?
空气沉默好半响,车厢里的旖旎散去。易青觉得一直蹲在木板上也不好,侧着脸,摸回了厢榻,只将二人间的楚河汉界拉的更远。
好半晌,身侧莫名其妙传出来一句没有温度的话,“不太一样。”
易青偏着脑袋想不明白,什幺不太一样?但又不好问他。她身上还疼,还在和他生着气呢。谁先开口不就输了。可是他先开口了,那,是他输了,在求和,对吧?易青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大度的人,既然有一方先低头了,她也不好再拿着架子。
而且,自己有点饿了,从包裹中摸出八姨娘做的桃酥,递给林玄之,心想着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肯定不会要的,但样子装一装,刷一刷好感度也挺好的,一千多里的路,她的命可在他手里呢。
思及此,易青尽力摆出一丝自认为此生最甜的甜笑,用小方巾裹着一块桃酥递向林玄之,梨窝浅浅,还真有一丝丝甜,其实更多的是狗腿 。
一脸狗腿相。还特直白。这是易青第一次主动献殷勤,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随后,少女漆黑的瞳仁显示出巨大的震惊,红艳艳的小嘴也惊讶的微张——
林玄之接住了那块桃酥,慢条斯理,清清雅雅的吃了起来,那雅致模样,真是......怎幺有人吃个东西就吃的这幺好看啊?
少女处于震惊和失神中,她以为他肯定不会要的,没想到这淫僧完全不按常规出牌。然后就是后悔,巨大的后悔,八姨娘做的急,根本没几块,自己还没尝呢,黑瞳里的一丝肉疼根本掩盖不过。
身侧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她变幻不定的脸色,沉着声道,“还要。”
还要?易青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用询问的目光盯着一派淡然的林玄之,她看到他点了点头。
恍若晴天霹雳。
这个世界是怎幺了?易青觉得要炸啊。
淫僧只要不想着杀人,私底下都是这样的吗?这样欺压弱小的吗?易青觉得心在滴血,忍着忍不住的巨痛,又递了一块桃酥过去。所幸,他没有再要了。
用完后,易青数了数还剩八块,很好,她又被美色所惑了。可是下身的痛还在,他几个时辰前用剑抵着她身体施虐的回忆也没有完全消失。
此刻马车里的气氛还算和谐,可能是桃酥给了她勇气。
易青试着调整表情,用尽量轻松的语气,乖乖巧巧地问,“哥哥是不是很少乘马车啊?”——所以一乘马车,蛇精病就要发作?
“遇见你之前,没坐过。”很直接就回答了。
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幺干脆。易青突然觉得抛开林玄之两次在马车上病娇附体动不动虐自己这一点,其他好像也没什幺过分的地方,至少目前没有。原书里也只提了他是反派大boss,没说他是杀人狂魔啊。自己是不是太妖魔化他了。据大奶奶所言,他十八年间都被困在珈蓝寺,整天围在和尚堆里,有点扭曲,是不是也算正常?
易青很快就圣母上身,开始同情起这个她咬牙切齿又怕又恨的淫僧了。而且虽是唤他淫僧,他好像也没有真的强迫自己。他绝对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吧?
失了一下神,易青心想若不乘马车,他的蛇精病是不是就不会发作了。
真是这样,步行去云梦泽,她也是愿意的。
“出了卞都我御剑。”
神了?!淫僧是会读心术不成?这意思是可以不乘马车了,以至于易青激动的都忽略了林玄之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有点得意忘形,如果你会读心术,那我唤你一声小淫僧,你敢答应不?
易青自己都没发现殊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极不相衬的猥琐笑容.......
林玄之当然不会读心术。更不会答应。他早已隔绝外界,阖目养神。
他心通是佛门六大密术之首,名震天下的珈蓝寺慧觉大师也才堪堪入门,遑论一个六根未断的假和尚。即使他再天赋卓绝,也堪不透与天性相违的秘法。
也算平淡,马车颠簸前行,一路上再也没有什幺冲突。
只不过不用乘马车这事,易青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后悔不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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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青:所以唤你淫僧,你敢答应吗?
林玄之:易青,你这幺沙雕,你家里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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