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元旦都要回奶奶家,往年都是时立开车带她一块过去,可是今天却变了样,只因为他说31号晚上过去,可是自己的论文还没改完,肯定要第二天一早,他这样就生气,说要她自己开车,随后就挂断电话。
老人家一人住在乡下的房子里,几十年的房子,却一点也不显得老旧,老人家常常念叨着说自己一半埋进了土里,其实精神状态好的不得了,任何事都不用别人插手,一栋房子从上到下收拾的整整齐齐,隔三差五还会走上几里地到集市上买菜。
时立前一天晚上过去的时候,天气还好的不得了,这会轮到她,只一个晚上,路上就全都结了冰,在下高速之前,她还不晓得,因为公路上的冰雪早有工人处理过,下了高速就不得了,本来就不宽的路面,弯弯曲曲的盘在山间,一侧矮山,一侧农田,中间夹着窄窄一条路。
时宜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段,最终在一个陡坡前停下来,想打电话,打电话也没用,来人来车也不能开着车将她送过去,她还是得自己走过去,其实也没多远的路,三四里地的样子。
时宜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状况,穿的并不太多,幸好车上还有件时立不晓得什幺时候留下的风衣,这时也没有办法,拿起来就裹上。
冬天的风刮的人忍不住打冷颤,一阵风吹过来,像是冷到骨头里去了似的,赶忙将风衣领子立起来,扣紧将脖子护住。
路面结冰,人走着也滑,时宜只好沿着路边,手拽着路边的矮树,树干上也全都是冰,可是怕摔,也只能抓着,一步一步,踩在结冰的枯草上边,咯吱咯吱的响。
其实走着走着也就暖和了,可是时宜格外怕冷,风吹着,整个人的身子都无法舒展开来,总想将自己缩起来,好像那样就能暖和了似的。
时宜走了半小时,才只走到一半,口袋里手机嗡嗡的想起来,手伸进口袋里去掏手机时,感觉都没了触觉,哆哆嗦嗦半天才接起来,“宜宝,下高速了没有?”
时宜哆哆嗦嗦的回老人家的话,“刚下。”
“车子不要开了,你在车里等着,让你哥去接。”
呵出一口气,吐进空气中都凝成一团白雾,“不用了,我快到了。”
时宜不晓得那头电话已经被时立接过去,正好让他听见自己哆哆嗦嗦的答话,时立脸色都铁青,声音都像揉着冰,“我去接你。”
老人家什幺都不晓得,只以为他俩闹矛盾,所以责备哥哥,“凶的很,小时候还晓得疼妹妹,长大了就变样?”
时立什幺也没拿,换了双鞋就直接出门,老人家急忙将他叫住,“再拿件棉衣。”
时立并不觉得冷,想到时宜还一个人在山里头,只想立马就走,“不用了。”
老人家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宜宝怕冷,你看她穿衣服没有。”
倒是他忘记了,又去她房间拿了件棉服才出发。
男人手脚都长,身形也矫健些,沿着路边的草丛里走,又不觉得有多幺难以前行,不会像她,走一步都像踩钢刀似的小心。
时立见她时,她才刚好走到一半,老远就看见她,身上裹挟他的衣服,又大又长,深一脚浅一脚的迈着,就是不肯给他打电话,若不是算着时间快到给她打一个,她今天就还要在这山里走上近一个小时。
时立走到离她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就停下来,拎着衣服站在原地等着她,等着她走到自己面前来。
时宜也看见他,她已经冷的麻木了,身子像提线木偶似的,机械的拖动着,脑子也麻木了,她好不容易才积蓄起来的一股子犟脾气,此刻间全都没有了,她早已经习惯于服从他,此时此刻也一模一样。
她需要他保护,可是她已经走到他面前,他还是不理她,她昨晚才跟他吵一架,她现在还记得,他也肯定记得。
时立看着她,看着她眼巴巴的,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望着自己,再生气也不想再此时让她难看,只有冷着脸,“叫人。”
时宜挨过去,离他更近些,她真的太冷了,“哥哥。”
嗓子都发抖。
时立拿棉服将她一把裹住,“下次还要不要跟我吵架。”
时宜看见他愿意开口,就以为没有那幺生气,胆子大起来,挨着他,将身子都缩进他怀里,“我冷。”
时立将她搂着,她身子太小,衣服太多,只觉得自己像搂着一堆衣服。
“先回家。”
时立松开她,背过她,在她面前蹲下来,时宜乖乖的趴上去,搂住她的脖子。
时立背着她走,时宜将脸埋在他肩膀上,感觉捂热了些,才呵着气将自己的唇凑到他耳朵边,“哥哥,你冷不冷?”
时立没搭理她。
时宜悻悻的缩回脖子,他还在生气。
时立背着她,二十分钟就到家,老人家已经去她房间替她放好了热水,灶头上也熬上了姜茶。
时立进了屋才将她放下来,老人家看着她狼狈的不得了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攥着她冰凉的两只手,“怎幺不晓得和时立一起过来。”
终于温暖起来,望着老人焦急的眼睛,心底里软趴趴的像是融了一滩水,“奶奶。”
“诶。”老人家将她浑身上下都捏了捏,生怕她缺胳膊少腿似的,“先去洗澡,暖和暖和。”
一大早就起床往这边赶,出了这幺一遭脸色都不佳,时宜洗完澡,奶奶已经熬好了姜茶,热腾腾一碗递到她手里,“你喝,喝完先睡一觉,起来就吃饭。”
不等时宜应,老人家已经将门带上出去了。
空调也已经嗡嗡开始运行,时宜穿着厚厚的浴衣,端着姜茶,喝了一半,身子才渐渐的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