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诗搬到了许墨隔壁的次卧,开始了被迫的同居生活。
次日她回了一趟原来的家,将家里的存款、财物全部清点了一遍,到银行买了些对应的理财产品后,最后到4s店提了一辆款式普通的代步车。
她将车开到公寓车库时,正好碰上了停好车准备上楼的许墨。
简诗的眼睛还是肿的,一整天的清点下来,再加上对未来的筹划,花费了她太多心思,这时候遇到许墨,她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更何况,她也根本不想看到他。
许墨下午才结束完在bs里的那些琐事,本来以为女孩会呆在家里,却看到她从一辆陌生的车里走出来,目不斜视地越过他进了电梯间。
这栋高档公寓,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电梯运行的速度太慢。
简诗看着显示屏上变化缓慢的数字,心里急得恨不得跺脚。再慢点儿,那个今天走路格外慢悠悠的男人,也要走过来一起等电梯了。
“车是今天新买的?”男人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
简诗点头,随后从包里翻出之前他交给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许墨:“那辆车太贵重了,你还是留着自己开吧。”
女孩倔强地目视前方,手臂直直地伸了过来,而她小小手掌里的那个车钥匙上,还是他之前给她挑的粉色皮套。
她是想和自己断个干净吧。
如果不是因为呆在自己身边能享一时平安,小姑娘估计已经不辞而别了。
“好,”许墨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轻声道,“我回去放在玄关柜上,如果要用的话,自己拿就行。”
“我不要,”简诗终于转过了头,“许墨,我们之前本来就最好分得一清二楚。我不欠你的,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弥补我。”
女孩的眼圈都是红红的一片,还是坚持着说完了她的话:“至于你欠不欠我,你自己明白就好。”
“叮——”电梯层门开启,简诗先一步走了进去后,便看到许墨沉着脸跟了进来。
她擡手按了要去的楼层,背过了身去。想掏出手机看看,却发现显示的是无信号,只好将手机重新放回了背包里。
许墨只安静地观察着她。看她眼神焦急地看向显示屏上的变化,便知道她有多不愿意与他共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在许墨将视线转移到轿厢内的产品铭牌上时,刚才还在匀速上升的电梯在一阵剧烈抖动后,彻底地停了下来。
在两人头顶上的照明灯,也在忽闪几次后,灭了。
轿厢内一片黑暗,简诗下意识想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确认身边人的安全。
她自嘲地笑了。
他是万所不能的战神,又怎幺会被这种突发的故障吓到。加上所谓的“空间折叠”,她根本不用为这个男人担心才对。
在这阵自嘲过后,简诗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彻底被困在这个黑色的大盒子里了。空气里也静悄悄的,她好像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他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下一秒,男人温热的手掌便轻轻抓住了她:“别怕,有我在。”
简诗想甩开他的手,男人却用了比她更大的力气,紧紧地握住,像是再也不会松开的样子。
“应该是临时故障,电梯启动了自我保护,正在自动平层,”许墨的声音轻轻响起,渐渐抚平了简诗焦躁的内心,“我们先试一下应急通话装置。”
简诗不想听他的,但他竟然没有选择离开,就证明他决定和自己一起被困在这个地方,那他所提的建议,便不会对自己有害。
她用另一只未被他牵住的手,摸索着找到了应急通话的按钮,呼叫了几次后,连电话接通的声音都未曾听到。
“好像没人接。”简诗有点慌了,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本就手无足措,现在物业公司没有接通,心底的焦虑又冒了出来。
轿厢内漆黑一片,许墨却好像能看到女孩欲哭无泪的脸,他放柔了声音:“不要慌,也不要做扒门的危险动作。我们再试一次应急通话,实在不行的话,就等一下物业巡查的人过来。”
“会有人过来吗?”简诗开始害怕起来,“我们这栋本来住户就不多,加上也不止这台电梯,说不定没人能发现我们……”
许墨其实有别的办法先脱身,再找人来溜梯放人,但小姑娘这种模样,他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呆在这里。
他得……护好她。
想起有学生说起曾经有人被困在电梯里最后落下了空间幽闭症的事,许墨听着小姑娘有点乱掉节奏的呼吸,终于将人揽进了怀里。
不管她如何挣扎,他未曾松开她。
“小诗,”许墨轻抚着女孩的后背,尽力舒缓着她的紧张情绪,“再等半个小时,就会有人过来的。我看过物业公示的每日巡查表,他们基本都会在每晚六点进行巡查。”
因为简诗怕轿厢突然下沉,许墨拉着她靠着角落坐了下来,女孩小小地抱成一团缩在他怀里,好久才听到她的声音:“如果待会没人过来的话,你就先出去吧。”
“不许说这种话,”许墨自身后握住她的双手,“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简诗不明白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自己,在他心里到底还有什幺位置,她咬了咬唇:“许墨,我真的不懂你这样对我,是为了弥补,还是你心里愧疚?”
“什幺都不是,”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就当作,我在自作多情吧。”
两人这样的亲密接触,也不是第一次。
简诗自暴自弃地想着,最亲密的事都与他做过,现在被迫地靠在他怀里,也没什幺好羞耻的。
她明明那样恨他,恨他的阴谋,恨他的隐瞒,恨他温柔下的残忍,却在这种时刻贪恋他怀里的温度。
她怀念与他并肩坐在客厅里念起那首和歌的静谧,怀念在小饭馆里那些剔干净刺的鱼肉,怀念曾经朝夕相处的脸红心跳,怀念……那个夜晚,他与自己十指紧扣,在耳边低语——“我的小诗”。
罢了。简诗认输地闭上了眼。
在这般黑暗寂静中,她想再沉溺一次这种虚假的温柔。
当灯重新亮起,她不会再想起这些毫无意义的回忆。
她该……放下了。
怀中的女孩渐渐平静了下来。
许墨不知道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她已经放弃了反抗。
他忽然有点想笑。
小姑娘现在是不是特别难过,莫名其妙地被困在了电梯里,身边还是最讨厌的男人,但因为害怕又不得不躲在他怀里寻些安全感。听起来,便有些讽刺。
但在这种密闭的环境里,时间好像过得比在外面还慢。许墨主动找了个话题:“其实,你不用担心电梯会突然下坠的。”
简诗瘪着嘴:“我怕死,不行啊。”
许墨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5根钢丝绳,即使断掉一根,轿厢也不会掉落。更何况,钢丝绳断股就已经算是需要整改的隐患。”
许大教授明明是个研究脑科学的,怎幺有时间还兼职科普这些东西?简诗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即使不掉下去,被关在里面也挺吓人的,万一关一晚上……”
从身后拥着她的男人没有让她把这句担忧说完:“不会的。就算关一晚上,我也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男人的话音刚落,两人头顶的灯响了两声,终于亮了起来。
“看来应该是有人过来了。”许墨松开了环在她腰上的手,扶着她站起了身。
简诗却从轿厢里的那面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绯红的脸。
儿女情长,还真是个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问题。
电梯外也传来了物业工作人员急促的声音:“不好意思来晚了,您稍等片刻,我们马上让维保单位进行救援。”
想起自己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背包,简诗转过身想捡起来时,男人便已经将包递给她了:“给。”
“谢谢。”简诗还是客气地道了谢。
没等太久,一直紧闭的电梯层门终于开启了。
电梯被困在十楼半,打开层门时还没有完全平层,简诗只能看到蹲下来给自己递板凳的工作人员。
“您站在板凳上,我扶您出来。”那个男人向简诗伸出了手。
当简诗正准备站上那个摇摇晃晃、看起来并不结实的小板凳时,男人有力的大掌轻轻地扶住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他像抱小孩一般高高举起,见物业的工作人员扶住了简诗,才松开了手。
简诗就这样站在十一楼处,低头看向还在电梯中的男人。
在柔柔的灯光下,她第一次发现男人的灰眸里,原来还有一丝淡淡的紫。而那抹紫色,像梵高的《鸢尾花》中的绚丽色彩,在他眼中熠熠生辉。
从昨日的那番争执和猜忌后,这也是简诗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那样温暖,像是愿为她献出一切的怜悯。
她忽然背过了身。
不能再看了。
多看一眼,都无法再坚定自己要离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