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一段,终于离开僻地,能看见些富庶繁华。
行程却依旧没快起来,五步一停,十步一歇的,倒更慢了。
路边搭了凉棚,棚下立着小厮。见了马车,便由衣衫齐整的管事上前,也不多说多问,只恭恭敬敬地伺候水酒,饮马粥兵,又恭恭敬敬地送人离开,这是曾蒙妙手的显贵。
拖家带口,衣衫褴褛,路中央屈膝一跪,哭得凄凄惨惨,那是前来求医的穷苦。
这样耽搁,竟是一副走得天荒地老都到不了京都的架势。
温歌白九环大刀锋利,却也斩不过来这样的头颅,当机立断,弃马,改走水路。
温歌白的亲兵都是内陆生的旱鸭子,不通水性,还晕船得厉害,一日的功夫就倒下了大半。余下的几个勉力支撑,三五不时也要扒着船舷对外面吐一口酣畅淋漓的。
所以当晚,水贼摸上船来的时候,竟是除了一个温歌白,全无招架之力。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洗劫官船。”温歌白拎着九环钢刀,挡在薛青面前。
温歌白的对面,猎猎江风吹得水贼们手中的火把不断摇曳,甲板上被钢刀架着脖子的亲兵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晕船晕的,还是做俘虏吓的,亦或是两者都有。
听见温歌白的问话,一名水匪排众而出。虽然也是常年江上行走的短打,模样却比其它刀疤独眼瘸腿豁牙的水匪周正一些,别的水匪见了,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这水匪距温歌白八步开外站定了:“官船怎幺的?这年头当官的有钱,咱们打劫的就是当官的。”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温歌白胸前横刀,刀背上九个拇指粗的圆环叮铃作响。
气氛冷凝,一触即发,水匪突然冲温歌白身后一探头:“我看你身后那小白脸长得不错,刚巧我缺个压岛的夫人,不如你把这小白脸给我,咱就把兵都还给你。”
此话一说,薛青暗道要糟。
果然,温歌白一愣,那横在胸前的九环大刀就转了方向,搁在了薛青的脖子上:“滚,不然我杀了她。”
水匪还抓耳挠腮,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你这是做什幺?莫不是那坊间没用的话本看多了,学起了什幺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的昏招,还杀起自己人来了?”
温歌白没领会了水匪半点插科打诨的幽默来,依旧冷着脸:“弄丢了她,厂公那里没法交代,我们都是要没命的。反正都是没命,不如我索性现在就杀了她,黄泉下也有个作伴的。”
“诶,”水匪越发抓耳挠腮,手足无措了,“你怎幺不按牌理出牌。”
薛青扶额:“你这蠢货,竟说得这样白,叫他给看出来了。”
水匪顿时出离了愤怒,当场跳起来:“他是谁,四大刺客之一的温歌白,如今归顺了朝廷,你便真当他做了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了?我不这样说,难道真的跟他刀兵相见吗?我有几斤几两的重量?跟他比武,不是上赶着去寻死吗?我好心救你,你却让我去死?”
薛青顿时觉得额角突突弹跳,头更痛了:“罢了,你走吧。”
“慢着,”温歌白的刀还横在薛青脖子上,眼神却是望着水匪的,“他们能走,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