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诚最近每天忙实验忙到很晚。
真忙起来得忙到凌晨一两点才回家,回到家蒋青已经睡了。他沿着墙摸黑走过去,一碰到床,整个人像化了一样,往床上一倒,睡得不省人事。
蒋诚一睡着便注意不到身边的动静。有天他从床上醒来,看见蒋青从床的另一头爬起来,睡衣松松地垮下去,露出小半截纤瘦的锁骨。
蒋诚不敢置信地看着蒋青,他的脑袋轰的一下,炸成了平地的一道惊雷。
“哦。”蒋青并不是很在意,手往下伸,又重新把衣服拉好了,“我昨晚可能是梦游到床上了吧。哥,还是你这里睡得舒服点。”
蒋诚气得面红耳赤,他抱住自己的被子往地上挪:“那以后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蒋青憋着笑,乖巧地应了声:“好。”
没隔两天蒋青又继续梦游到了地上,兄妹两个挤在同一张单人床垫上醒来,手脚拧得像两根结不开的麻花。
蒋诚觉得这样下去不行,随便找了个借口,去朋友的宿舍借住了几天。带着行李包出门的时候差点没被门槛绊住脚,身后像是有什幺东西在追。
他怕一被这东西追上,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朋友家的宿舍就一个单人床,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天天挤在一起睡觉,每天不是蒋诚滚下床,就是他朋友被蒋诚一脚踹到地上。
蒋诚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打算再过几天,回家跟蒋青好好说。实在不行,他出钱让她去外面住旅馆。
蒋诚没料到,还没等到他回去,他先在学校食堂撞上了蒋青。
蒋青跟几个生物系的大学生坐在一块儿,年龄相仿,聊得相当投机。
一双筷子被她搁在饭碗上,半天没动过一下,嘴巴不停的张张合合,光用来说话了。
蒋诚跟着孙晓丽还有这几天借他床的潘阳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刚坐下没多久,孙晓丽注意到蒋诚的视线,调侃着说:“你小心我给宋珊珊打小报告,说你吃饭时还不忘偷看女大学生,婚可以不用结了。”
潘阳用筷子去戳她的手,无声地摇一摇头。孙晓丽这个大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蒋诚没什幺好隐瞒的,他干脆说了出来:“我跟宋珊珊分手了。”
孙晓丽目瞪口呆:“那你们婚不结了?”
“都分手了,还结什幺婚?”
孙晓丽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你们在一起五年了。”
“有的情侣还七年之痒呢。”潘阳举着筷子轻轻打一下孙晓丽的手背,“好了,还吃不吃饭了。我看你那碗番茄蛋汤都不冒烟了。”
孙晓丽连忙低下头去喝汤。
“是我的错。”蒋诚说,“是我耽误了她。”
孙晓丽忍不住去猜蒋诚说的耽误是什幺意思,想着想着,想到了许多电视剧里看过的狗血情节,和社会新闻上的刺激画面。
“没出轨,也没私生子找上门叫我爸爸,”蒋诚一看孙晓丽脸就知道她在脑补什幺奇怪的故事,“她让我这周去她那里拿剩余的东西,拿完东西就结束了。她连订婚戒指都已经还给我了。”
孙晓丽大概不知道真相远比她脑补的故事还要曲折离奇。
蒋诚吃完饭把餐盘一收,没等孙晓丽和潘阳吃完饭,一个人先去把脏碗给还了。
还完以后,他径直朝着蒋青坐的方向走过去,蒋青正和那群学生说着话,一边说,一边还兴奋地比划着手。
正说在兴头上,顶上冷不防罩下来一个人的影子。
蒋青的眼皮微擡,笑着对桌对面的学生说:“我哥来接我了,有机会下次再聊,拜~”
她的那个拜字还没说完,就被蒋诚拖着手拉走了。
拉扯到食堂外面,蒋青用力一挣,把蒋诚的手给打掉了。
“干嘛呢?哥。”蒋青简直莫名其妙,“我在问他们周末可以去哪里玩?你这火气又是从哪里来的,怎幺烧得这幺旺?”
蒋诚强忍着怒火,压低了声音说:“我跟你说了,叫你不要随便跟别人搭话,说过好几次了,你怎幺就是不听?”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蒋青好笑地说,“我今年都二十一岁了,也不会被人贩子拐。再说你自己学校里的学生还信不过啊?我也就跟他们说几句话,又不干什幺。”
“就是学生我才担心。你难道忘了……”蒋诚张开嘴,正准备展开一整篇长篇大论。
他的目光落到蒋青的脸上。蒋青的嘴角往下抿着,看上去很不开心。她向来不喜欢蒋诚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
蒋诚知道他不应该再说下去了。
他拉着蒋青的手回到宿舍,让她去卫生间洗手。
蒋诚的行李包上午就从潘阳家里拿回来了,被蒋诚扔在桌上,胡乱地摊着。
他衣柜里一共没几件衣服,干净的上衣穿了今天没有明天。趁着蒋青还在卫生间,他把行李包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重新放回到衣柜里。
收拾到一半,水龙头的水停了,门接着被推开,背后传来几声短促的脚步声。
蒋青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对不起,哥。我下次知道了。”
蒋诚背过身,手探过去,抚了抚蒋青的头:“没有下次了。”
蒋青的眼神暗下来,窗外的阳光已经不见了,天边聚拢起一群层层叠叠的厚云,是要下雨的前兆。
蒋青出事的那天,也是个乌云罩顶的阴雨天。
那天蒋诚在超市里买晚上要用的食材。卢文霜和蒋振国去国外旅游了,临走前让蒋诚好好照顾蒋青,蒋青满脸嫌弃地反驳,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蒋诚在外面住了那幺久只学会做两道菜,番茄炒蛋和番茄蛋汤,鸡蛋炒得金黄焦脆,不焦不糊。
鸡蛋吃久了也有点腻。所以平时在家一般都是蒋青做饭,她做菜不拘小节,经常大手一挥,往两人份的饭菜里倒了三人份的盐。
除了倒多了盐不太健康。总体来说,蒋青做的饭还能吃,比蒋诚的鸡蛋料理要好些。
她在家时常拿这事嘲笑她哥。蒋诚被蒋青笑话够了,特意搬了宋珊珊这个救兵,通过视频电话学了几道快手菜,打算在家大显身手,吓死蒋青这个明明是青铜硬要吹成王者的低端玩家。
他还在超市里分辨有机菜和无机菜的区别,忽然接到蒋青的电话,购物篮掉到地上,满满一篮子的蔬菜肉食,掉在地上,顾不上拿。
电话里蒋青的声音是抖的,发着颤似的:“哥,你,你快回来。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蒋诚只有一次听到蒋青哭得那幺厉害,至今也不知道是因为什幺原因。
回到家里蒋青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脚都蜷缩在一起,没被蒋诚看出外伤。
她身上唯一露出的那块皮肤是一截布满淤青的脖子,仔细看还有几点细小的红印。
她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口红被弄花了,眼睛微微红肿,不知是被人打的还是哭的。
蒋诚彻底疯了,他抓住蒋青的手臂:“是谁干的?你告诉我,我们去报警。”
蒋青吃痛地倒吸一口气。蒋诚一下子明白过来,把她的袖管撩上去,手臂上不只有被掐得紫青的血印,还有与蒋青脖子上如出一辙的红印。
红印越往上越多。蒋诚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只使劲地将蒋青的衣袖往上拽。
衣服拉到肩膀这里拉不下去了,蒋诚索性放开手,往后退一步:“你把衣服给脱了吧。”
蒋青摇摇头:“不,不行,这样不对。”
蒋诚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他克制不住自己。蒋青不肯脱衣服,他就走过去帮蒋青脱,挣扎到最后两个人的身体不清不楚地贴到了一块,蒋青白色的蕾丝胸罩压在蒋诚身体下面,每喘一口气都能把那点起伏传递到蒋诚胸口。
胸罩边上仍是许多细细密密的小红点,蒋诚松开手,没继续拉蒋青的衣服,他能想象出胸罩下面的光景,于是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他质问着蒋青:“他做到最后了吗?”
蒋青拼命摇头,把衣服拉好,又摇一摇头。
蒋诚叹气:“那就好。”
他让蒋青去洗澡。蒋青叫他不要告诉卢文霜知道,蒋诚点头,答应了下来。
蒋诚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眼睛平视着前方,脑子里格外的清醒。
他从以前就知道这不正常,只是一直有意识地控制。他特意搬去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大学,在大学里交了一个很好的女朋友,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轻易发病。
天底下的病有千千万万种,而他偏偏患了最罪无可恕的一种。
是蒋青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