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还是有点好奇的,她悄悄问了江桓,第一次发情是什幺感觉。
江桓本来不想说,甚至非常厌恶的样子,后来大概是想到她的情况,勉强回了一句:”如果可以,我宁愿跟妳交换。”
王浅悉对这句话似懂非懂,但至少明白发情期没那幺舒服。
看来她永远也不需要经历这个?王浅悉阿Q了一下,更不想打催化剂了。
因为她的敏感状态并没有随时使用次数变多而减缓,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她开始逃避施打催化剂,时间一到就躲起来,并且成功在一个星期内躲了几次。
当然能成功不是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她有帮手。这次的帮手是阮氏红。
阮氏红和朱韵一样是从小学开始就就读于卫贤,在这座古堡待了十年,她曾经很热衷于挖掘古堡内的密道和不为人知、被遗弃的隐密空间,王浅悉就被她藏进了一个阁楼夹层里。
有时候她连晚餐都来不及吃就躲进来,阮氏红之后会替她送晚餐,王浅悉就觉得自己很像《安妮日记》的安妮。
这天阮氏红陪她在阁楼夹层里吃过晚餐,突然扭扭捏捏的对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悉悉,妳可以……亲我一下吗?”
王浅悉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亲妳?”
阮氏红连忙说:”妳不要误会了,我并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我一直没有和别人接吻的经验,妳、妳……妳不是很常跟不同的男生约会吗?我想妳应该很会,所以……”
王浅悉当然不相信阮氏红的说法。
倘若非要找经验充足的人,依阮氏红那幺害怕被当成同性恋,她找谁都不该找个女的。
所以朱韵的警告是对的,无论阮氏红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至少她的性取向是女人。
不过王浅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反而是想起上世纪一位女歌手的一首禁歌,歌名她忘了,反正内容是在说她亲吻了一个女孩,而且她喜欢那种感觉,尽管感觉超不对劲,同时又感觉超来劲,难以抗拒……
就当是个实验,她一个对同性没有兴趣的人,如果亲吻了同性,也会有歌词形容的那种感觉吗?
如果亲吻了同性,她会不会多少理解江桓的心理?
阮氏红确定王浅悉没有不愿意,便凑近她,双手手心紧张到直冒汗。
王浅悉镇定地注视着她,眼底甚至没有几个月前面对南时的那种引诱,就是很单纯的实验性游戏。
正当阮氏红已经几乎要亲上她时──
“妳们最好有好的理由。”
操。谭渊。
不是说这里没有人找得到?
察觉阮氏红一脸惊慌失措要退开,王浅悉一把抓住她,不让她动,然后媚眼一弯,调向突然出现的家伙。
他双手盘在胸前,单纯挑眉都带有优雅的气质,同时也暗流汹涌。
“什幺理由?我睫毛掉眼睛里,小红帮我吹出来呢。”
“对、对!就是悉悉说的那样!”听到王浅悉的说法,阮氏红已经吓得飞走的灵魂重新归位,连连点头称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会随意做出这种严重的指控。”他说。
这表示他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心机真重。
阮氏红也听懂谭渊的意思,脸色都吓白了,”学长,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同性恋……只是、只是……”
“好奇而已。”听她结巴,王浅悉都嫌累,干脆接过话尾:”我们好奇女生亲起来是什幺感觉。”
谭渊打量着她,眼底迸出闷烧的火光。
好奇女生亲起来是什幺感觉?她怎幺不好奇和男生亲的感觉?
为什幺?到底为什幺他和她在认知与价值观上冲突如此巨大?
她还继续说,”怎样?学长也是有女朋友的,应该能够体会吧?我们女孩子抱起来很软是不是?皮肤光滑细致又好摸,嘴唇饱满水润,傻瓜都知道接吻要挑这样的对象!这幺一想,我们女孩子岂不是很倒霉,被迫只能选你们这些摸起来不舒服,嘴唇可能还干燥起皮的臭男生?”
王浅悉边说边盯着他,等着他何时撕下冷静,冲上来亲手教训她。
谭渊倒是真的想。
然而他又觉得他们两个实在太天差地别了,多说无益。
“这次我算妳们未遂,但记住,我会继续观察妳们。”他缓慢且语带威胁,接着又对阮氏红说:”妳可以先走了,明天下课后交一份三千字的反省文给麦校长。”
阮氏红又像之前在停车场那样丢下她逃了。
王浅悉一点都不意外,并且明白接下来谭渊就会跟她算账了。
“怎样?偷看两个女孩子接吻未遂的感觉?”不过她一点也不惊慌,还能捋虎须。
谭渊猛地箭步上前,抓起了她一只手,她才惊问了一句”你要干幺”,手臂上便挨了一针。
“乖,喵喵,该吃药了。”他轻声道,浓浓的挖苦味道。
“你给我打了什幺?!”已经来不及,王浅悉只能问。
“催化剂。如果妳不信,可以去问校医,我从她手上接过的。”他扬起恶劣的笑容。
“混蛋!”她啐了一口,猛地起身。
他就挡在狭窄的入口前,并且被这两个字评价给彻底激怒。
“究竟谁比较混蛋?我受够了每次妳搞失踪,就有人必须负责把妳找出来,而那个倒霉的家伙每次都是我!”他难道是她爸?必须为她的言行负责?
“让开!”王浅悉懒得跟他废话,她被打了催化剂,就她最近的良好过敏反应,她会在最多五分钟之内昏睡,她必须离开这里,或至少找到个熟人,请对方把她送回去!
“妳到底能不能好好和别人正常沟通?”他火气也不小。
“你不懂,我不能随便注射催化剂!”她推他。
谭渊顿了顿,质疑她,”沙丘夫人并没有告诉我有任何需要注意的地方。”
“那是因为我没有告诉她!”每次打完催化剂她就离开医务室了,她的过敏反应也没有记录在档案上,沙丘夫人怎幺会知道。
妈的,她开始晕了。
谭渊终于看出她是认真的,稍稍让开了半步,她立刻从他身边挤过。
一股淡淡的疑似是雌性信息素味道飘过鼻稍。
谭渊愣了下,怀疑自己嗅觉出了问题,不禁又嗅了嗅。
他已经从麦校长那边听说王浅悉没有信息素,所以……或许是刚刚另一个女孩留下的,他被分心了所以刚才没发现?
总之不太可能是王浅悉。
其实到了这个程度,催化剂已是给她父母的一种安慰效果,毕竟这样一个女孩子不孕,说出去每个人都会非常惋惜。
稍微认真上过发情期与信息素章节的人都会记得课文里有过那幺一段:女孩子的发情期与青春期为不可分离的相互作用关系,缺了其中之一,不孕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六以上。这还是考试重点!
因此,他认为这是她父母在管教方面出了问题,如果他们有看好王浅悉,不会放任她到这个年纪才检查出来,来不及了才开始使用催化剂。
然而,再仔细想想,不,应该是王浅悉的问题,她从来就不是个乖乖听话、认真上课的学生!
“把话说清楚。”他将注意力放回她刚才的话上。
“我有过敏反应……”王浅悉已经很勉强才能听进他的话,说话也彷佛含着颗卤蛋。
谭渊注意到她的脚步正在摇晃,”什幺过敏反应?催化剂?”
靠,不行了。
“拜托送我回房,我会……”话都还没说完,她两眼一翻,彻底失去意识。
*
“妳应该请学长去看电影当作谢谢。”朱韵说。
“不,那是男女朋友之间的活动。”王浅悉拒绝。
“或至少请他吃一顿饭,毕竟是他亲自将妳送回房间的。”
“是啊,怎幺会这样呢?”王浅悉严肃的反问,”我还以为他会把当我细菌一样扔开呢。”
朱韵忽然站直了身版,一动不动,直盯着她后脑勺上方的位置。
“他就在我身后,对不对?”
朱韵僵硬地点头。
“可能是因为我还有身为人的会有的同情心和责任感,”谭渊说,忽而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打趣,”也可能我只是想知道『妳会』怎样?”
“能怎样?”她转过身面对他,没意识到他话中有话,”请你和你女朋友一起吃顿饭?”
话才说完,她看到站在谭渊身后的泰特对她猛打暗示。
干幺?可惜她没能领悟。
“哼。”谭渊冷笑一声,绕过她就走了。他还能对她抱有甚幺期待?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幸好他也不过是想当个笑话看。
王浅悉在泰特经过自己面前用嘴型问:我又怎幺了?
泰特摇摇头,小声快速地说:”不是妳,他和凯瑟琳分手了。”
嗯……看来她踩到地雷了。
泰特摆摆手,表示他会搞定,王浅悉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安慰谭渊,或者说她不说话,谭渊可能会比较感激她,便对泰特歉然一笑。
朱韵倒还在怂恿:”快约他!”
王浅悉两眼一翻,”不!妳难道听不见自己说话的语气?”
“怎幺了?”
“听起来像是强烈建议我找他约会。”
“妳是该约会,妳好久没和哪个男孩子约会,没有人需要因为尚未证实的健康状况,就不能约会。”
朱韵一直在旁边看着,自然明白王浅悉这学期和上学期比起来安分不少,整个人也总是没精打采的,她可见不得表妹这样。
“尚未证实吗?我倒觉得这已经是所有人心理的既定事实了。”眼见朱韵又要说什幺,王浅悉马上补了一句:”况且我就算想约会好了,也不会找他。”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浑身不舒服。
王浅悉哆嗦了下,正好和不远处被人叫住的说话的谭渊对上眼,大抵他也听到她们的对话,两个人都在对方眼里读出了恶寒。
“为什幺不?征服原本不喜欢妳的人,那才叫美妙啊!”
其实朱韵只是觉得王浅悉若能跟谭渊约一次会,那些现在看不起她的人会改变态度,正好现在又有现成的理由,而且谭渊和凯瑟琳还分手了,何乐而不为呢?
“激将法没用。”
“好吧,我不能逼妳。”朱韵颔首,接着忽然提高音量朝谭渊喊:”谭学长!王浅悉想问你,今晚你有空一起去看电影吗?”
“我要杀了妳。”她恶狠狠地瞪了朱韵一眼,立刻否认:”不,我没有!”
被叫住的谭渊,满脸被冒犯的表情。
王浅悉保持冷静理性的态度,为这可耻的一幕减少一点可笑,增加一点可信度。
对,她没有要和他约会。
更正,她宁可死也不和他约会。
“我要郑重申明一点。”他缓缓开口:”我不答应的原因和妳‘尚未被证实’的健康状况无关,我不和妳约会,纯粹是因为我不喜欢妳。”
她忍着磨牙的声音不想被他听见,”我们达到了空前的共识。”
“很好。”
话落,他们同时甩头,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为了从行动上表达自己实力拒绝这件事,王浅悉当晚自动自发,时间一到就去沙丘夫人那里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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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
谭渊:当年到底“我会”什幺?
王浅悉:……我会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