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轮片滑过轨道时,发出了短促的摩擦声响。围得严严实实的隔断帘被人一把拉开,露出一张被烦扰后困倦又不爽的脸。
“起来吧,我要上班了。”
裴殊将咖啡杯放在桌上,走至窗前将遮蔽打开,突然明亮的室光令人猝不及防,何宁粤懒懒地坐起,一边按住右肩揉捏,一边擡起右臂绕环。简单活动之后,仰头间发出了舒展的闷叹。
“看来最近你两性生活比较和谐,”他随手拂几下衬衣褶皱,又翘腿系紧鞋带,“上班都比原来晚了。”
裴殊笑笑,没有否认。
“你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以为进展很顺利呢,”他看那个筋疲力尽无精打采的人走近,坐在自己面前,“怎幺又跑这来睡了?”
家里是有什幺妖魔鬼怪,还是有惹不起的小姑奶奶。
“近。”
何宁粤勾手搭在椅背上,未打理的过的发型略微凌乱,气势被削弱了大半,连正当的理由都显得像在勉强挽尊。
他也没说谎,一半是因为近,还有一半,是因为睡在这里比较容易冷静。但裴殊却从来不吃他这一套,虽不戳穿,但也微笑得意味深长。他扶下眼镜,按下了电脑开机键。
“所以你们确实不顺利吗?”
系统启动得进度条映在镜片上,镜片后是温和却狡黠的目光。
“顺利,怎幺不顺利。”
何宁粤拖着刚刚放松下来的散装躯体,捡起搭在桌面的西装外套,抖落着看不见的尘屑。他原本不想说,但临走前还是向裴殊下了通告。
“跟小兔崽子一起真的没意思,以后你来。”
两个人两种节奏,谁也带不动谁。轮着来也就算了,那丫头总往对方那里钻,在他重振雄风即将施展时,还可怜兮兮地推拒起来,说着“该周衍了”。小脑瓜倒是记得挺清楚,学习也没见她这幺用心过。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多年的默契令裴殊立刻意会。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像你,我可下不了手。”
“嗯,”何宁粤站在门口,踏出了一条腿。他偏过脸,边评价着边上下打量裴殊,“那真是可惜了你这副斯文败类的皮囊了。”
“阿嚏——”
“我就说你穿的太少吧,这下感冒了。”
“嗯……”
捂脸的纸巾移开,是拥有朗目疏眉的俊秀面庞。晨光从挑高客厅的的巨大落地窗洒入,落在发梢上。周衍将纸巾折好,擡脸露出通红的鼻尖,正对着端着热水走近的老妈。
“芳姨说昨天你1点多才回来,”魏湉将手里的大大小小的药片倒进周衍的手心,见他乖乖含进嘴里才放心,“是去约会了吗?”
“咳咳……”
“你慢点……”
周衍正举杯送着药,被突如其来的提问切中了要害,呛水之后猛地咳嗽起来,杯中的水在慌乱中被撇在茶几上,溅湿了地毯一片。
这才对嘛。
魏湉从他的反应中解读出了不同寻常的信号。难得他像个认真在意恋爱的正常高中生了。她不免有些好奇了。
“还是那个哈密瓜女孩吗?”什幺时候能见一见这个特别的存在呢。
“哈密瓜女孩?”周衍随手抽着纸,一边思忖,不知不觉在脚边的水渍上铺了厚厚一层,“啊……是吧。”
“那她叫什幺名——”
“啊,我要迟到了。”
周衍扔开纸巾盒,不给她问下去的机会,便拎起书包和围巾快步离去,匆匆忙忙地没了影。
在走之前,他还要抓紧时间多看她几遍。除了深陷情欲的模样,还有笑的,懵的,思索的。他觉得他的照片越来越虚假,捕捉不到她真实的灵魂。
他好像刚刚才开始认识她。
拖鞋在地砖踩出了兵荒马乱的节奏,一个失措的身影在客厅来回穿梭。
李蓝阙一觉醒来,发现迟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更可怕的是舅舅竟然不见了踪影。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从什幺事情做起。是换衣服还是热牛奶还是给舅舅打电话,而在漫长的茫然踱步中,她逐渐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下体肿胀,整个人快要散架。掀开睡裙去看,纷纷乱乱的画面与呻吟突然充斥耳边。
她红着脸盖住下体。
翘掉补习班的念想瞬间萌动,不多时,又被她自己摁了下去。
毕竟她想见的人,大概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