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湮染在一旁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一股难言的压抑顿时笼罩在整个屋子里,沉沉联想到湮家人目前的处境,心底也是荒凉的,她忍不住也要偷偷抹眼泪,刚想擡手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何时被旁边的男人握住了。

孟懿卿倒是没有看她,而是一眼不错的凝望着点着蜡烛的祭台,仿佛在看什么东西……

湮沉沉忍不住也往上瞧去,祭台上除了供奉的食物和香火,还有一张外祖母生前的照片,头发苍白的老太太,因为常年深居简出,鲜少与人来往,淡泊的仿佛已超脱世俗,只是那一双明明不是很明亮的眼睛——

湮沉沉冷不丁的颤了颤……

湮染不知何时已经将目光放在了他们两个身上,看到两人紧握着的双手,欣慰道:“沉沉,懿卿,再给祖母和祖宗们磕个头,磕完头你们的礼就算正式成了。”

湮沉沉是知道家里这个规矩的,她跟孟懿卿在这里磕头,这门亲才算是“正式”定下,九月的那场婚礼,反倒更像是个过场。

她有些犹豫,在死去的人的祭日上订婚约,真的是非常怪异啊,整得像“冥婚”似的……

湮沉沉这头正这样想着,那头孟懿卿已经自觉的拉着她磕头了,她没法也只能跟着弯下腰去,但是就在她头快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也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风,“呼——”的一声,将祭台上的蜡烛吹熄了。

灵堂本就阴暗,没了烛火,瞬间就黑了下来。

“啊——”

湮沉沉按在地上的手感到一丝凉意,等到她再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一股力量牵强着,又立了起来。

“哎呀,这哪里来的风啊?”守在一旁的舅母惊呼,急忙想要把烛火重新点燃,可那火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打不出火苗。

“我来试试。”曹卫东见状上前,掏出口袋里自用的,结果同样。

整个灵堂蓦得陷入一种低气压中,阴涩隐晦的让人快喘不过气来。明明还是傍晚,灵堂里却无一丝一毫的光,周围静的可怕,湮沉沉看不清东西,耳中唯有父母舅妈等人惊慌的声音。

大概是最近遇到太多怪事,沉沉反倒没有那么慌张了,她小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眼睛适应黑暗,可是这一层黑,仿佛一块厚重的布,紧紧缠在了她的视网膜上,她犹如瞎了一般,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样的感觉,好像就在梦里。

但是现在她明明没有做梦……

“爸……妈……”她尝试中开口,果然她的声音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厉害,她每说一个字,都及其吃力,她咽了咽口水,伸手摸索,四周冷风阵阵,空空荡荡。

父母等人的声音,在慢慢的变远,湮沉沉明明没有动,却有风拂过,她鬓角的发丝被拢到耳后,有“人”站在了她的身旁。

生与死,不过一念之隔,却也是天地之差,黑暗中的影子恍恍惚惚,脆弱的仿佛一缕烟,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湮沉沉悄悄吞咽了一下,也尝试着去接近“它”。

活着的人给不出答案,那就去问死去的人。

那天那名肚仙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后,就给了她三根香,据说活人点燃了这三根香,就能连接阴阳两地,见到死去的人。

出发前,湮沉沉早已将父母口袋中的香掉包了,现在燃烧的,正是王肚仙给她的那三根。

她心中默念祖母的生辰八字,心中所思,顷刻间便化成形,一道影憧憧的鬼影,正在慢慢朝她走来,所经之处,寒气逼人。

这样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半夜惊魂的那一幕——

湮沉沉快要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双腿冷颤,神经紧绷的几乎崩溃。

“祖……祖母……”她哆哆嗦嗦的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为……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

面前的老人僵硬着脸,面无表情,浑浊的,毫无生气的眼——却是将视线望向了湮沉沉的身后,沉沉蓦地哑声,转身一看,原本黑漆漆的四周,突然有了变化。

这是一个卧房,家具很古老陈旧,尽管破破烂烂,还是能看得出这些东西先前该是多么的名贵。

房间的当中立着一张檀木书案,案上置着整套的笔墨纸砚以及各类书籍,镇尺下是一幅画了一半的山河画像,砚台里墨汁已干,笔拖上还架着一只毛笔,笔尖黑墨浓密,仿佛前一刻房屋的主人还在研墨画画,后来有什么事离开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是哪?

湮沉沉心中迷惑,待她还未反应过来,脚踩的地面徒然一软,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栽了下去,却没有想像中的疼痛,柔软的触感,她应该是躺在了一张床上。

这样的情形,仿佛似曾相似……

湮沉沉又想到了之前数个昏昏沉沉的夜,她慌得想要挣脱起来,但是不知何时,她的手脚已经被人捆绑住,无论她怎么动,都毫无办法。

她害怕的想到了祖母,想要大叫,可是嘴巴被人塞了布条,完全发不出一丝声音。

湮沉沉的后背都湿了,心跳到了嗓子眼,周围压抑的气息令人窒息,阴冷的气息不时地在身边传来,仿佛有一双阴毒的眼在暗中冷冷注视着。

救……救命……

她虽然已经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但是之前那都是在梦里,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让人感到真实,就在湮沉沉吓得快哭了的时候,一旁的门突然“吱——”的一声开了……

谁?

湮沉沉警惕的瞪大了眼,门外来的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

他们面容模糊,身形东倒西歪,仿佛一群喝醉酒的酒鬼。湮沉沉虽然看不清他们是谁,但是那些人的声音却很清楚的传了过来。

“呦……还真放我们进来了。”

“曾老头,我们真的可以吗?老爷不是喜欢这个姨太太喜欢得紧吗?”

“废什么话,再喜欢,整天对着这一张臭脸,你能受的了吗?”

“说的也是,怪不得……嘿嘿……”

“昨晚听烧火的莽子说得,我心都快痒死了,今儿个我一定也要松快松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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