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铃铛(十)

室外烧烤不过是个玩乐。今日是周天,散得也早。

裴嘉臣的朋友们最先告别。裴嘉臣一同出了门。

唐香在回家前,压不住急性子,提审了裴铃铛。

她责备道:“裴铃铛,你很喜欢秦芷文小姐做你的大嫂?”

裴铃铛无奈,反问道:“你不是真得喜欢裴嘉臣……吧?”

唐香是三分热度,喜好无常的人。裴铃铛心里清楚。

唐香转了转眼睛,对裴铃铛诚实道:“还是要多了解一些。他回去后,是要异地的。这样一想,也没那幺喜欢了。”

裴铃铛动了动唇,最终没有讲话。唐香很清醒,明白异地恋艰难。裴铃铛与裴嘉臣的异地亲情,是四年没联络过。

谈起距离与离别,气氛稍有些沉重。

唐香把裴嘉臣抛于脑后,转而笑嘻嘻地问道:“那位阿沛呢?今天对你好像很有意思。”

裴铃铛推拒道:“一天的功夫罢了。”

唐香笑笑,老气横秋地嘱咐道:“在学校里,有人追你,你总是反应慢半拍。这次也不要太快了!”

裴铃铛点头,应承了下来。

只是有时候,感情升温与否,也由不得一方全权决定。

那日黄昏时刻,裴铃铛收到了阿沛的信息。一张暖融融的日落影摄。

裴铃铛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并没有回复。

晚上时,阿沛继续友好地发着信息,句句以问话结尾。

裴铃铛再不能坐视不理。

阿沛很会说话,不迭的短信纷至沓来,像一只只小蜂鸟一般,啄食着裴铃铛心头的花蜜。

裴铃铛关掉了“嘭吱,嘭吱,嘭吱”的手机震动,却忍不住地,对着手机屏幕,笑了一下。

她这样可怜的人,哪里抵得过绵绵的温情关怀呢?

离开裴宅后,裴嘉臣与他的朋友们转了场。

今日阿沛亲近了裴铃铛,多多少少地,出了些惹人嫉妒的风头。

大伙不许明日要上学的阿沛先走。一起玩游戏时,也故意耍他。

阿沛边同裴铃铛发着信息,边参与着喝酒游戏。

他心不在焉,被大伙明里暗里地坑了许多把。

阿沛输了多次,喝了不少。再输时,他们要阿沛向裴嘉臣敬酒。

裴嘉臣忙道:“不用。阿沛,手机拿来看下。”

大家哄笑。

阿沛递上手机。这仅是第一天发信息,还远不到浓情蜜意的阶段。无非是阿沛发了些笑话,说了些体贴话。没什幺不能给裴嘉臣看的。

裴嘉臣也不细看,拿大拇指快速地划了划。

由下至上,明显可以瞧出,裴铃铛是越来越肯主动的。

裴嘉臣滑至最顶,裴铃铛甚至没有回复过阿沛的夕阳随拍。

起初的一屏,全是阿沛的白色对话框。裴嘉臣挑眉一笑。

阿沛突然有些紧张。他向裴嘉臣讨手机。

裴嘉臣拖延道:“猜个骰子咯。”

两人猜点子。裴嘉臣输了,却不肯还阿沛手机。

“好了,我输了,来帮你。看,晚上十点半了,是时候说点儿亲密话了。你想给她发什幺?”

裴嘉臣好言好语地问着,似乎是打算给记强力助攻来抵。

阿沛被灌得有些醉。

他思念着裴铃铛的模样,决意闭紧嘴,不乱说话。一切全请裴嘉臣拿主意。

一时间,大家都屏着气,很想看裴嘉臣玩得有多大。

“我觉得可以抱一下。”

裴嘉臣一边说,一边发了个,“hug   you   tonight,     my   sweetest   bella.”

说真的,阿沛这样分秒死缠的老式调情,裴铃铛从没见过。

学校里追过她的,都是爱耍酷的那派男生。

扔下几个裴铃铛见惯了的高档礼物,同时要求私下见面。总是高高在上的,给不了裴铃铛一点儿掌控感与安全感。

突然间,阿沛用英文,发来了句暧昧又温柔的调情话。裴铃铛读得心颤。

她压抑着激动,回了几个月亮,星星,星空之类的表情。大意是,她收到了,现在要睡了。

裴嘉臣看过裴铃铛的回复,把手机还给了阿沛。

阿沛激动得来回读着裴家兄妹互发的两条信息,这时是真的有些心醉。

他火速发送了些“晚安,请好睡”之类的问安话,裴铃铛回了个轻快的笑脸。

阿沛的手机再没颤过。

裴嘉臣心里嬉笑。裴铃铛哪有这幺早睡?不过是在男人面前,装模作样罢了。

“倒也肯装。”他再添了一度讥讽之意。

阿沛的关爱像一阵风。吹过即过。

不过半个小时没来信息,裴铃铛已经有些忘了刚刚的愉悦欢欣。

如果今夜裴嘉臣肯陪,就是第八天,他们夜里有私会的时间。

裴铃铛在等。

“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裴铃铛比较信这些行为观测类的科学理论。

现已过了零点,裴嘉臣却仍未回家。

“他是与秦小姐在一起吗?他们都考上了大学,明日不需要去学校。”

一想到这儿,裴铃铛起了些头痛。

她再也拿不出今日下午,夏日炎炎,风和日丽时的积极态度。

“万一……万一,秦小姐鼓励他不要多搭理我,该怎幺办?”

裴铃铛突然慌张起来。

静来想想,哪有女朋友肯让男朋友,夜夜陪着十五六岁的妹妹,在同一张床上,躺一个多小时?妈宝、妹控,都是男人的坏标签。

一旦焦虑症犯了,裴铃铛的思维就像是匹脱缰的野马,一蹬蹄子,立即坠了悬崖。

她去了几次洗手间,尿完反而更加疲累。洗手时,完全不敢擡头看洗手间的镜子。

折腾了一个小时,裴嘉臣仍未回家,裴铃铛僵硬得缩回自己的卧室,悲戚地蜷在床上。

长夜漫漫,裴铃铛睡不着,头痛,呼吸浅短。

她的脑里臆想着裴嘉臣再度不告而别,拒绝伸手搭救,与她碾断关系,将她永远地留在裴家。

头痛眼干,连小游戏也打不顺利。

裴铃铛拨弄了一会儿手机,身体越发得难受。

实在耐不住,裴铃铛关上手机,对着夜间的天花板,干瞪着眼,空挨着夜里的时光。

凌晨三点时,裴嘉臣回了裴宅。

他上楼,拧不开裴铃铛的房门,转而从自己的房间,越过洗手间,进了裴铃铛的卧室,倒在她的床上。

一股浓烈的酒气袭入了裴铃铛的口眼鼻。不等她反应过来,裴嘉臣已经侵上了她的床。

“才七天,他已经习惯了睡我的床。醉了后还是过来了。”裴铃铛的心在打鼓,大脑却仍在高速运转,理性思考。

“哥?”裴铃铛轻轻拍了拍裴嘉臣。他正压在她的半个身子上。

裴嘉臣不回答,看来是醉得可以。

裴铃铛突然笑了一下。此时的裴嘉臣,完全属于她。

裴铃铛屏住呼吸,一点点地,泥鳅似的移动着身体。

她慢慢地从裴嘉臣的身下脱离出来,不再受他的压。

待裴铃铛仅剩一条胳膊在裴嘉臣的控制下时,她有些犹豫……并不太想移出全部的身体。

这七天里,她每夜赖在裴嘉臣的床上。裴嘉臣总会教一会儿冥想,再起身离开,睡到她的床上。

他并不同她一起睡。这是他清醒时刻,做的选择。

“我是不是在占他便宜?他明天醒来,会怎幺想?”

不待裴铃铛下定决心,裴嘉臣翻了身。

他放开了裴铃铛的胳膊,却把她拢在了怀里。

两人侧躺着。裴嘉臣的上半身,紧贴在裴铃铛的身后。他的下身起着,微微地擦到了裴铃铛的脊背。

这是裴铃铛长这幺大,第一次与男人近距离接触。她抖擞了一下,往前挣脱着。

裴嘉臣的胳膊,叉过裴铃铛的胸脯,按在她的喉咙颈侧间,将她控在身处。

裴铃铛的胸前两点,逐渐挺硬,悄悄地磨上了裴嘉臣的小臂。

什幺焦虑症,再也无影无踪了。

真实的,亲临的触摸与战栗,令裴铃铛热血涌动,譬如重生。不一会儿,她睡了过去。

睡前,裴铃铛的大脑仍在超负荷地运作着。她不住地决意着,明早一定要醒于裴嘉臣之前。

明早,明早会是何样的情形?裴铃铛不消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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