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妈来敲门时,裴铃铛还未醒。她睡得安稳。
李妈不疾不徐的叫早声传入房内,裴铃铛霎地醒来。一晚上,她的肩头有些落痛。
裴铃铛翕了翕眼,昨夜的记忆回笼。
不知何时,裴嘉臣的小臂从她的胸前与喉侧,退至到了她的腰际。
裴铃铛挣动一下。裴嘉臣再度收紧了手臂。她的后背,抵上了他无意识下的晨起。
几分尴尬与慌张中,裴铃铛调开手机,静等着李妈的叫早电话。
电话一来,裴铃铛连忙挂断,示意她已经醒来了。今晨的种种应对不及,皆是怕吵醒裴嘉臣。
应付过李妈,裴铃铛的心,落下大半。
她再度拿起手机。屏幕的上端,覆盖着五条阿沛发来的信息。
已是一个小时前的来信。裴铃铛心急着回复,不想阿沛觉得她是大小姐,太晚起。
裴铃铛打着字,背后的活物似乎是睡醒了般,连续跳动了两下。
来不及脱开裴嘉臣的桎梏,裴铃铛潦草地回了阿沛几条信息。
阿沛秒回。
裴铃铛受不住裴嘉臣的梦里作恶,放下手机,奋力撇开了裴嘉臣的胳膊。
“铃铛?”裴嘉臣被甩了胳膊,继而睁了眼。
“我要上学。”裴铃铛急忙解释道。
她步履匆匆,合上了洗手间的门。
裴铃铛走得急,没带手机。手机屏幕上,又提示了许多条阿沛的信息。
裴嘉臣不屑拿来看。他也起身,拧开洗手间的门,欲在一同洗漱。
裴铃铛此时穿着睡衣,在刷牙。
裴嘉臣对着镜子,耙了耙头发,弯腰洗了把脸。镜子里,裴铃铛站在洗手台的另一边,姿势几分古怪地,拿手轻掩着胸前。
“我再去睡会儿。”裴嘉臣谦默着,收回视线,主动地退了出去。
裴铃铛缓了一口气。
刚刚被磨蹭过的不适感,潮水一般,轰然退去。她似乎是立刻觉得心痒难耐,想与裴嘉臣多相处些。
裴铃铛出了洗手间,发现裴嘉臣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或许是回自己房间睡了。”裴铃铛这般解释着,心里稍有些空落。
她收拾好,下了楼,裴嘉臣正坐在餐桌边。
裴嘉臣没有主动看过来,裴铃铛也不再瞥他,默着坐到了餐桌上。
白珍丽当着所有人,拿出个十分轻松的态度,向裴嘉臣寻问道:“阿臣,昨日是与那位秦小姐在一起吗?几点回来的?”
裴嘉臣道:“昨天先送女生们回了家,再去外头坐了坐。大概两三点回来的。”
裴父对裴嘉臣咧了个笑容,谄媚道:“国内不错吧?和朋友可以随时地小聚一下,喝两杯,吃点东西,唱唱歌。”
白珍丽心吊起来,等待着裴嘉臣的回答。
不及裴嘉臣回话,裴嘉工“嚎”地一嗓子,对着眼前的早餐发起了脾气,轻易地夺回了全家的关注。
裴铃铛起身去上学时,白珍丽正教着裴嘉工,问裴父要跑车开。
裴父挂笑,甘被这一母一子指点哄闹着。
裴嘉臣坐在餐桌上,摆弄着手机。偶尔白珍丽谈及他时,他擡头,笑笑,说个模棱两可的推脱话,应付得稳妥又恰当。
除了为裴铃铛送书包、开门的佣人,一早上,裴家没人搭理过她。
此刻的家庭薄凉,映衬得昨晚上,与裴嘉臣的贴合亲密,炙热得如同仙域幻境一般。裴铃铛的情感抽动、撕裂着,自行地修改了对这事情,原该有的态度与模样。
临近期末考试,总是有些疯狂的高压时节。
正值青春的女孩们,往往用聊男人,聊感情来疏解。
“哈,裴铃铛,怎幺样?阿沛有没有再联系你呢?”
裴铃铛乖乖地上交了手机。唐香拿在手里,她的两侧围着剩下的跟班们。没人是装的,女孩子们兴致勃勃,定要逐条看个仔细。
阿沛的一片用心里,夹了一句英文话。是那条,“hug you tonight, my sweetest bella.”
唐香大咧咧地翻译道:“今晚抱你,我最甜蜜的靓女。”
有个跟班指明道:“这个男生叫裴铃铛bella呢,bell是铃铛,可不可以这样翻译?”
她单手握着手机,举在眼前,像是享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爱情一般,认认真真地柔声译道:“今夜拥着你,我最甜美的小铃铛。”
“唔——”大家笑倒,互相扭头对视,压低了声音,尽情起哄。
裴铃铛一瑟,第一次将学校姊妹间的起哄话,听进了心里。
昨晚抱住她的不是阿沛,是裴嘉臣。
“所以——阿沛还没抱过你吧?”
裴铃铛摇摇头,任一缕额发,飘落至眼前。她恨不得随身携着把手扇,好拿来躲同伴们审量打趣的视线。
“那他肯定日思夜想咯!”
大家又哄笑一轮。这时,有人起了调皮兮兮的坏心。
她故作老成道:“男人会只抱着吗?还会摸来摸去的吧。”
她们中谈过男朋友的,此时会心一笑,意为肯定。
裴铃铛有口难言。裴嘉臣昨夜的行为,是无法与人道的。
纵然她心里有许多疑问,却不知该如何脱口求助。
好在,裴铃铛十分熟悉这种感受。只需要默着,将一切埋入心底。
全因这段小插曲,裴铃铛无意再回复阿沛。
唐香学习压力过大,需要些恶作剧来解。她硬拿着裴铃铛的手机,和阿沛互发了几条信息。
放学前,唐香删掉了与阿沛的一些对话,“啪”地一下,把手机放进了裴铃铛的手心里。
裴铃铛尴尬地接过,连过目的勇气都没有。她只哀求着手机不要再震动了。
经了唐香的捉弄,阿沛,她有些应对不起。
不知白珍丽在裴父耳边,告了裴铃铛何样的黑状。
晚饭将要结束时,裴父对裴铃铛道:“阿铛,期末考试尽力就好。你有大提琴的特长,家里会为你报自……自招生,总是有大学可去。学习上,实在有问题,先同你哥哥问问吧!”
裴嘉工的黑瞳滴溜溜地转着。
年幼的他,听得出裴父的语气里,饱含着恼怒与告诫,却听不明白话里的具体含义。
白珍丽罕见地打了个圆场。她道:“唷,阿臣要做老师了?”
裴嘉臣玩笑道:“嗯,我在书房开张。”
晚饭后,裴铃铛回了房间,复习着功课。
裴父指明了,要裴铃铛请教裴嘉臣。尽管裴铃铛不大愿意,却仍是不得不做。
昨天和阿沛的种种,已被白珍丽穿了次小鞋,裴铃铛不愿节外生枝,演也要演给裴家上下看。
裴铃铛拿着纸笔本,下楼时找裴嘉臣时,裴嘉工已经睡了。
书房里,是白珍丽与裴嘉臣。他们共同坐在裴嘉臣的电脑后面,一起看着屏幕。
门,是裴铃铛推开的。此刻,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近他们。
“阿姨,哥,爸说……”
裴嘉臣打断道:“好,我看看。”
他把电脑往白珍丽那侧推了推,空出了面前。
裴嘉臣看了眼裴铃铛的题簿,遗憾道:“理科吗?爱莫能助。”
不过十几秒,裴嘉臣就下了决断。裴铃铛的脸上,升起了两片难耐的红晕。
她不想到,他这样敷衍;在白珍丽面前,这般得不给她脸。
倒是白珍丽被裴嘉臣的举动逗得一乐。
她尽力地掩住笑意,承揽道:“我来吧,我记性好。”
白珍丽上学时,正正经经的。毕业后,找了份审计局的工作。
裴父情人那样多。她是里头少见的,哪样都好,却肯做老男人情妇的。如今看来,也算是下对了赌。
白珍丽为裴铃铛答疑解惑,裴嘉臣也瞥了几眼。
白珍丽讲得十分温柔,流露着成熟女人的知性美。
裴铃铛的后脑勺,“一突一突”地,被急涌上的热血,蹿得生疼。
现在好了,她不仅胸脯不如白珍丽高,面容不如白珍丽光泽细润,连智力也比不上白珍丽了。
浑浑噩噩得听完讲,裴铃铛简单道谢,拿着题簿往回走。
裴嘉臣的电脑屏幕上,打开了二十多个网页。每一页上,都是跑车图片。
今早时,白珍丽借着裴嘉工,向裴父要跑车。实际上,她是有心,要为裴嘉臣买一台。
哪个男人不爱车?周日时,裴嘉臣的朋友,有开保时捷跑车和法拉利来裴家的。
“阿臣一定也想要,正是攀比的年纪。”白珍丽晃了晃手上的鸽子蛋,暗自揣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