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裴嘉臣上楼时,身后陪着李妈。她按照白珍丽的吩咐,为裴铃铛磨了一盅核桃露。
“夫人特为了小姐点的,核桃补脑的。”
裴铃铛道谢,麻着脸,喝下了半盅。
待李妈走后,裴铃铛进了洗手间,刷牙,用牙线,灌漱口水,清理尽了口腔里的核桃渣子。
漱口水发辛,激得裴铃铛的眸上,燃着些愤慨。她梳着头发,又频频地扫视着,洗漱间里,通往裴嘉臣卧室的那扇门。
刚刚在书房里,裴嘉臣待她太坏,裴铃铛咽不下这口气。
昨晚上,裴嘉臣醉了,却来了她的房间。
今晚,裴铃铛暗暗地较着劲儿,使着小性子,要看看裴嘉臣会不会主动过来。
裴嘉臣回了卧室,坐在沙发上翻手机。
手机上,有两条阿沛的信息。
第一条,是晚饭刚结束时发的,询问着裴铃铛。大意是,和裴铃铛自下午后,便没再联系。
后面又有一条,大概是一个小时前。阿沛说,又和裴铃铛联系上了,现在无事了。
裴嘉臣根据短信时间,大致推演了一下裴铃铛的行为动机。
一旦想明后,裴嘉臣切掉手机屏幕,搁下手机,却不摘眼镜。
他悠闲松垮地步入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随后转身,拿右手的中指骨节,敲了敲裴铃铛的门。
“做何?”裴铃铛语气不善,却依旧探直了腿,欲在起身,为裴嘉臣开门。
“铃铛?”裴嘉臣不答,只沉声叫了一遍裴铃铛的名字。
裴铃铛耐不住,走上前,拉开了洗漱间的门。
裴嘉臣已经换上了睡衣。简简单单的,上身是一件他念的,冲藤预科学校的logo T。
裴铃铛没敢细打量裴嘉臣的下身衣着。
“哥?”裴铃铛学着裴嘉臣的样子,招呼了一声。
“我今晚要早睡。昨夜,有些晚,今日没补睡。你还要不要练meditation?”
裴嘉臣的话说得硬绷绷,煞尽了裴铃铛的拧巴脾气。
一时间,裴铃铛心里五味杂陈,嘴上发着倔强,道:“不要了。您好睡。”
裴嘉臣笑了下,礼貌地道了句,“晚安了,妹妹。”
床上辗转反侧之际,裴铃铛对裴嘉臣生出了些非凡的恨意。
裴嘉臣回国后,她也拿到了裴嘉臣的电话号码,却从未与他发过信息。
此时,裴铃铛在手机上,找出裴嘉臣的名片,打下了许多控诉话。
最终,裴铃铛还是忍了下来,没有把心里的怨愤发给裴嘉臣看。
阿沛如昨日一般,向裴铃铛传着些温暖有趣的问候。
裴铃铛的内心越苦,对阿沛越发得热情。她回复了一些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的表情包。有猫猫,鼓脸小女孩,和汤圆似的简笔小人。
与阿沛互道了晚安后,手机重回静默。
裴铃铛切换着两个谈话app,查看着今晚的时光,花费在了哪里。
一面是零零碎碎的黑暗发泄,一面是温柔甜美的男人至爱。
裴铃铛交替着读着,面上露出了个颇为扭曲的笑容。此刻,她的嘴角僵硬得上挑着,眼神里是一片心如死灰般的晦暗阴郁。
“往好处想,裴嘉臣就在隔壁,还没走。若是我愿意,现在就可以爬到他的床上去。”
“就像他昨晚,对我做的一样。”
裴铃铛放下手机,在黑夜里,望着天花板上的壁灯,脑里闪过些欢欣的振奋念头。
空想了一小时后,疲累感突然袭来,裴铃铛重回低郁,做了一连串的坏梦。
唐香再度要过裴铃铛的手机时,裴铃铛已然毫无所谓了。
阿沛只是个频死挣扎时,偶然出现的浮板。令她心动的,只有他的付出与支撑。
为了延长这份温暖……裴铃铛昨夜刻意地,装出了副可人的模样。
“阿沛大概被骗了吧?我其实,根本不是个可爱女孩。”
唐香与跟班们七嘴八舌,激励讨论着两人的传讯内容。
裴铃铛置身度外,半出着神儿。
“我连唐香也骗了。”裴铃铛这样想着,却又不觉得对不起谁。她连自己都顾不好了,真的没有能力去照顾别人,为这世上的任何人负一点儿责任。
晚上,裴家仅有裴铃铛与裴嘉工在。
裴铃铛要考试了,吃过晚饭,不需要陪裴嘉工游戏,可以直接回卧室复习功课。
好在有阿沛的信息陪着,不然裴铃铛总是在想,裴嘉臣是不是正与白珍丽在一起。
人人都说,“女人有第六感。”
其实是件坏事情。不过是,眼见为实前的自我折磨罢了。这算得上是什幺好事?
裴嘉臣是和白珍丽一起回来的。
他开着一辆薄雾色的阿斯顿马丁,副驾驶上载着白珍丽。
李妈叫了裴铃铛下楼。
裴铃铛站在门口,看到白珍丽与裴嘉臣坐在车子里说话,摆弄着车上音响。
“铃铛,来不来坐?”
这是台两门四座的跑车,白珍丽没有挪到后面去的意思。裴铃铛要想上车入座,需请白珍丽站起来,让出个空间,再撅着屁股钻进后排去。
裴铃铛摇头后,白珍丽下了车。
裴嘉臣把车泊进了车库。
“爸爸呢?”裴铃铛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白珍丽皮笑肉不笑,对裴铃铛道:“你爸爸今晚要见人,谈事情。”
裴铃铛点头,“嗯”了一声后,请求回房休息。
自从白珍丽入主裴家,裴家一切关于钱和继承权的事情,都变得神神秘秘。裴铃铛本不该多问的。刚刚是受了大震撼,没管住嘴。
裴铃铛在楼梯顶,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白珍丽在楼梯旁的小厅落座,几乎堵在裴嘉臣的必经之路上。
“青雾色的跑车好漂亮。”
“白珍丽好得意。”
“裴嘉臣……”
裴铃铛不敢往下想了。
她的继承权飘飘摇摇,毫无定数。不过看这样子,裴嘉臣是有继承权的。连白珍丽都肯哄他,讨好着,给他买辆魅力十足的跑车开。
而她裴铃铛又算得了什幺呢?
谁会和大笔的钱过不去?特别是当钱可以买跑车,买一切的时候。
“裴嘉臣哪肯为了我,和裴家翻脸呢?根本没必要的……他们这样捧着他,喜欢他……”
说是不去想,仍是无法自控。裴铃铛置身于被抛弃的痛苦里,一遍又一遍地掀着手上的整片指甲。
昨夜的情绪与别扭,此刻都飞灰湮灭,成了一番无用的矫情。
裴铃铛悔不当初,怎幺就断了一日的亲密时刻?
如今,仅隔了一晚,却如似三秋。他们好似立即离了心。
“他还不知道,他用那里碰过我。如果他知道了,会有些怜悯与负疚吗?”
裴铃铛的眼前,冒出了一股幽火。今夜,她笃定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