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黎炽弄丢了,发觉到这一点后,我的大脑缓慢运转,一时间我想了很多,心脏像在被千万只蚂蚁啃食撕咬,不见血却处处是伤。。

——“该怎幺办啊?”

——“在原地等吧。”

——“等不到呢?”

——“会等到的,会的吧。”

——“万一就是等不到呢?”

——“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

停在原地,漫无目的地等。人和人的缘分真巧妙,又遇到刚才那三口之家,小男孩在垂头丧气趴在爸爸怀里,一旁的妈妈跟在身后教训他,“妈妈说了多少遍,不要乱跑不要乱爬,你就是不听,这次要不是警察叔叔发现及时那个人贩子,你都不知道会被拐到哪个山沟沟里去。”

捕捉到“警察”这个词,我第一时间联想到黎炽,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追问年轻妈妈,“你好,你刚刚说警察抓人贩子,是在哪里?”

“就在这前面,看到那群人了吗,就是那里。”她给我指了一个位置,那里围了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直觉告诉我,他在那。

我想起以前在某本书上读过的一段话,它说,【努力想得到什幺东西,其实只要沉着镇静、实事求是,就可以轻易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而如果过于使劲,闹得太凶,太幼稚,太没有经验,就哭啊,抓啊,拉啊,像一个小孩扯桌布,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不过把桌上的好东西都扯到地上,永远也得不到了】

在这一秒来临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得到你想要的,是件容易事。

直到现在这一刻,我才忽然明白过来,不是的,根本藏不住的。

早在你对这样东西报以病态喜欢的那一刻起,你再没办法沉着冷静,小心翼翼,控制着使劲,你是这样爱他,自私得想要占为己有,恨不得捏碎他的骨血尽数塑在你身体里。

看到我时,黎炽有些意外,他走之前应该叮嘱过我留在原地等他回来,似乎没想到我会过来找他。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看着对面的他,“为什幺丢下我一个人。”

不出意外,第一次约会就这样戛然而止,我们踏上了回警局的路。那伙偷小孩的人贩子是团伙作案,黎炽得先将他们押回警局审讯。

我问出的那句话没有得到答案,他张口想要解释,却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沉默弥漫在空气里,吸入的氧气变得呛人,肺部陷入滚烫的火烧。

黎炽几次试图缓和车里的气氛,无果,因为我不愿配合。解开绕在手上的那圈绳索,白到病态的手腕留下一串凌乱的红痕,带着几分凌虐的美感。

摇下车窗,气球被我松手放逐,飘入孤苦的人间,也不知是脱离苦海,还是永生极乐。

*

“11月21号,周四,阴天阵雨,

今天是我和赵启玲联系的第三天,如我所料,她确实很缺钱。短短七天,十万债务变成十一万,尽管她一直在努力筹钱还款,可效果杯水车薪。不过没关系,我会帮她,扮演别人生命中的救世主,是件极有意思的事,我愿意也乐意享受这个过程。”

我提笔在日记本上记录着这几天的收获,赵启玲就是那位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目击者,我妈妈学校的女学生。

从周二到今天,连续三天,我约她在大学城对面的咖啡馆见面,承诺给她还清债务,代价面谈,她准时到场,我消失不见。

她的耐心一点点被我耗尽,23号是她的还款日,高利贷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手机进了一条短信,【明天还是原来的时间地点吗?】

我没有马上回复,接着又进了第二条、第三条。【你让我做什幺都可以!求你,见见我。】

【求求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所有。】

她不知道我的年龄、性别、长相,她对我一无所知,只知道我可以为她还清欠款。

为了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她放弃自尊,放弃自我,在金钱面前,她愿意放弃所有。

然而比这更可悲的是,哪怕她放弃所有也换不来足够的金钱填补这个无底洞。

万幸,她遇见了我,我会救她跳出深渊。

窗外的夜幽黑暗沉,玻璃窗上倒映出我的脸,脸上挂着畅快的笑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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