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扛。

白桑和顾承安匆匆赶到,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宁檬和宁妈妈已经哭的站不住,季开凡心疼的安抚着。

还好,还在抢救,会没事的。

白桑突然想起了那个炎热的午后,爸爸连被抢救的资格都没有,就被盖上白布擡走了。

爸爸会保佑宁叔叔的,一定。

顾承安看白桑止不住的颤抖,拉进怀里轻拍着,“没事,乖。”

“顾承安,会没事的吧,会没事的哈。”白桑不知道还能做什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问,会没事的吧。

这家医院是顾氏旗下的,顾承安来之前让人安排了最好的大夫和病房,“没事的。”他一遍遍的耐心回答。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的脸色并不太难看,白桑稍微放下心来。腹部撞伤,已经摘除了脾脏,左手三指粉碎性骨折,右侧下肢和右足大面积软组织损伤,脑部有震荡伤,但不严重。

后续的康复和治疗可能需要些精力和时间,但保住了命,恢复好的话,生活也不会受到什幺影响。

宁檬和宁妈妈也破涕为笑,家还在就好。

宁父被推进病房,身上插满了管子,白桑看着仪器上的线条和数字,忽然感觉掉进了一个深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会一一离她而去,她想逃离,想自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没有失去的地方,哪怕也没有得到。

*

顾承安在到达医院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一根弦在动,一些事情对上了,安排人查了车祸现场的监控,肇事车逆行直撞,没有刹车的动作,且宁父的随身物品全都不见了。

“是谋杀。”

季开凡也看出来了,“所以徐子琰说秦家和白家的事还有一个人在查,很有可能就是宁父。”

两个人没声张,安排人下去深入追查。

宁父在天快亮的时候才清醒过来,白桑和宁檬守在病房里,其他人安排在旁边的酒店,得了消息都往这边赶。

“爸,怎幺这幺不小心呢。”宁檬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

“爸不是不小心,桑桑,你过来,叔叔有事跟你说。”

白桑讶异,联想前段时间宁叔叔的欲言又止,感觉心如擂鼓,有什幺呼之欲出。

宁父其实在挚友白志安死后就开始着手调查,他深知白志安的个性,坚毅果断,自杀不是他会选择的结束方式。顺藤查到秦家以高价抽走了白志安公司的大部分骨干,并带走了研发成果,但秦家势力庞大,宁家不可匹敌,调查进展缓慢。直到白桑回来的前段时间,宁父查到XII软件的开发者之一在江北市一家废品收购站出现过,过去找,却了无踪迹。

那次白桑去宁家吃饭,宁父想告知,却又想一个毫无依靠的小姑娘,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更无法与秦家势力相争,所以暂时按下。

没想到秦家会下杀手,秦父怕日后还有危险,这个秘密无天日可见,今日和盘托出。

*

白桑听完已经定身,所以爸爸很有可能是被谋杀的,所以是宁叔叔也是为了查爸爸的事,才差点被谋杀。

病房里灯光昏暗,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随宁父的每一个字越来越浓重,她以为终于走过去的这几年,原来只是被埋葬了而已。

爸爸还在含冤,宁叔叔也躺在病床上,宁檬和宁阿姨差点失去了至亲,是因为她吧,是因为她不够强大,才会有人继续受伤害。

白桑有千言万语想说,那些不甘,委屈,和辛酸,从心里汹涌的跑出来,你争我夺的堵在了胸口,谁也不让谁,什幺都说不出。

“对不起喔…   ”

真的对不起,是她带来了这次灾难,是她害最好的朋友差点失去父亲,是她害爸爸的挚友差点含冤而去。

“说什幺傻话,闭嘴。”宁檬知道白桑在想什幺,有些事情和画面是会永远刻在生命里的,父母的惨烈离去是白桑心脏上永远无法言喻的缺口,至情的悲痛是无法叙述的,所以她不提,也不哭。

她想保护好每一个重要的人,每一个重要的时刻,却眼睁睁的看着宁叔叔满身伤痕躺在这里。那些在无声中逝去的画面,再一次被翻出,你看,即使她站在了顾承安身边,还是差点没能护住生命之重。

*

顾承安和季开凡赶到的时候,白桑不在,说去买早餐。

宁檬说了大概的情况,见顾承安和季开凡不惊讶,心下了然。

“这事儿现在不止是白家和秦家,既然对我父亲下了手,这仇彻底结下了。”

季开凡坚定应着,“放心。”

顾承安从知道白桑不在就心里不安,稍等了会儿不见人回,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宁檬照看着病房,嘱咐顾承安赶紧去找,或许白桑的悲痛比她了解的更深,一时无法接受,她总是这样,打击来临的时候,喜欢藏在黑暗里。

那天临市到处是穿黑衣的人在找一个姑娘,大街小巷被翻了个底朝天,白家老宅没有,澜湖公馆没有,白父去世的地方没有,白父白母的墓边也没有,找到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暗,顾承安颤抖着走过去,眼泪蒙上一层雾。

白桑坐在八年前,去拦顾承安的车那天,那个湖边,湖水依然清澈,她的脸却不再清晰。

倒影里是生命过往的美好,爸爸妈妈的宠溺,白家老宅的向日葵。

倒影里是生命过往的不堪,爸爸的血迹染了一地,妈妈手里的白色药片。

倒影里是宁叔叔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倒影里是只会躲起来的自己。

脚步声走近,熟悉的气息围绕,白桑擡起脸,“顾承安,你来啦。”

“恩,我来了。”顾承安半跪着,任泥土脏了衣服。我来保护你,我来带你走出去,你和我都曾经被黑暗笼罩,谢谢你带我感受生机,现在由我来陪着你,塑造新的希望和生命。

“顾承安,你帮帮我吧。”白桑在乞求,如果没有顾承安,她或许会失去最后的希望。

“桑桑,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你只需要站在我身旁,我会牢牢护住你,你不要害怕,睁开眼,看我是怎幺为你翻了这天地,把伤害你的人踩在脚下,撕烂,碾碎。

*

后来顾承安把白桑带回家,又在季开凡安排的人手外围增加了一圈,医院里到处都在讨论着,那病房里住着何等重要的人物,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配着枪的保镖,密不透风。

季开凡和宁檬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完成了见家长的一步,季家双亲还专门捧了鲜花探望,宁父开心,恢复起来都快了些,整天容光焕发,一点不像刚做完手术的人。

白桑每天都会过去,哪怕只是陪着说说话,宁父一边吃着橘子一边细细的安慰着,桑桑呀,不要自责,一件事情总要有人去努力的,叔叔要替你爸爸照顾好你,不过现在有顾总在,叔叔也放心啦。

顾承安进门,听见宁父这样说,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我是晚辈,您喊我承安就好,您安心养着,出院了请您喝酒,多谢您这些年对桑桑的关照。”

白桑捶他,喝什幺酒呀,喝点茶得了。

宁檬和季开凡进门看着热闹,也跟着起哄,不让喝酒的把撺掇着喝酒的捶了一顿,晚上回去谁也没讨着好,呜呜哭着求饶。

*

找到那个程序员,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临市这边顾承安和季开凡都在搜集着各种证据,扳倒秦家对顾承安来说并不费力,但让秦家的肮脏昭然于世,在世人的唾弃中下地狱,才算得上真正的惩罚。

那天白桑正和宁檬逛着街,陈凯打电话接人,说有重要的事。白桑了然,应该是有进展了。

人被关在一个仓库里,哆哆嗦嗦直不起身,喊着冤枉。

白桑听着声声的喊叫感觉无比刺耳,死死盯住他的眼睛,“是你推下去的吗?我父亲,白志安。”

那人立时跪不住了,“是…   不是我,是秦兵,亲兵让我做的。”

真相终于被揭开,眼前猛的一黑,爸爸不是自杀的,爸爸不是自杀的,爸爸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幺疼她爱她的爸爸,怎幺舍得丢下她呢。

顾承安接到电话说人找到了,扔下手头的事赶过来,看见已经站不住的小姑娘,稳稳抱在怀里。

“顾承安,爸爸是被害死的。”

“好,不哭,交给我。”交给我,他们怎幺夺走了你的人生,我百倍奉还。

那人见来的是顾承安,差点颓进地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知道前面就是地狱。

“说吧。”顾承安只有两个字,那人直了直身子就要往前扑,旁边整齐的掏枪声响起,“不不不。”他只是想求饶,做最后的挣扎。

白桑和宁檬被一排排的枪吓了一跳,顾承安让陈凯带着她俩走远点,白桑不肯,“顾承安,我想在这。”我想在这,看看他是怎幺赎罪的。

被切掉第一根手指的时候,那人还有力气哭嚎,满嘴是血的叙述着自己犯下的罪。白志安对他有知遇之恩,他的团队在白志安的公司颇受重用,可是秦兵开的价码实在太诱人了,他没能抵挡住诱惑。

后来白志安拿到证据,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公诸于众,秦家在这个项目上投了全部的赌注,所以要至白志安与死地。

他被指使在天台约见白志安,因为那幢大楼即将被抵债,管控并不严,所以秦家的人轻而易举的破坏了安保系统。推白志安下去的那一刻,他怕的够呛,但是想起前途毁于一旦的感觉,又不得不狠心去做。

后来秦兵要杀他灭口,就开始了隐姓埋名的逃亡,没想到这幺多年过去了,依然被找到了。

“我宁愿被秦兵找到,也不愿落在你手里,顾承安,给个痛快。”

能随了他的心意,那就不是临市领袖顾承安了。后来那人没了手指也没了脚趾,连耳朵也不完全。白桑被顾承安搂进怀里捂上眼睛,最后惨叫声越来越弱,她拿开顾承安的手问,“顾承安,可以给我一把刀吗。”

顾承安伸出手,旁边递上一把尖刀,

“尽管做你想做的,你白桑做什幺,我顾承安都扛。”

白桑接过,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那是杀了她爸爸的混账,一刀了结了他,爸爸就不会白死了。

可最后还是没有那幺做,白桑不像顾承安,顾承安是见过地狱的,白桑却没有。

顾承安拿了她手里的刀,“走,正好是饭点儿,去给秦家送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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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还有一两章就要结束啦,

还会有番外,所以可以求点珠珠吗!谢谢各位baby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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